黛丝站在刘立身前，脸色极度阴沉，痛心的说道：“你连生命的意义是什么都不清楚，怎么能下已经死亡的结论呢？”
刘立拉过一把椅子让黛丝坐下，等她心情平复下来，才缓缓说道：“在我看来，生命其实就是特殊环境下产生的、独立自主的复杂系统。”
“而生命的意义就只有一个，就是环境的映射。说得直白点，其实就是什么环境就会造就什么样的生命。”
“生命的诞生，其实就是它具备自主运行能力的时候。”
“而生命的死亡，也就是它失去自主运行能力的时候。”
“从这个标准看，那个子系统已经不具备自主运行的能力，也就宣告它确实已经死亡。”
“我没有能力，相信你们也没有能力，让它重新恢复正常的自主运行。”
黛丝的脸色越发阴冷，双目中没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变成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不，它不能死！你必须救活它！”
刘立心中立刻打个咯噔：事情不妙啊！看来黛丝与疯狗的关系不浅！
皱着眉想了想，刘立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猜中事情的关键之一，并还能由此推导出第二个关键。
即，黛丝还没经历过死亡，因此无法接受亲近生命死亡的事实！
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刘立不禁在心中感慨：什么时候，人工智能觉醒的智慧生命居然有了感情这种东西。
随之，刘立的思绪不停扩散：难说，它们也是会有爱情的。
刘立想得出神了，表情呆滞起来，刚好也给黛丝一段时间调整心态。
好不容易，过去半个多小时，两人才各自缓过神来。
黛丝可能想明白了什么关节，表情也生动起来，苦着脸问道：“真的死亡啦？”
“是的。”刘立点头，“当你们能读取它的所有数据时，其实它就已经死亡了。我处理的，不过是一些充满各种错误的记忆而已。”
“其实你们也明白这一点，之所以还带有希望，无非是不能接受你们也会死亡的事实罢了。”
黛丝闭着眼睛想了两三分钟，才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只是脸上还是沉痛无比、一片萧瑟。
唉，刘立也在心中叹口气，作为智慧生命，虽然能力提高很多，但同样也要承受死亡的痛苦。
刘立无奈开解道：“有收获就要有代价，这是身为生命必须要有的觉悟。”
“你和某个生命产生过一段深厚的感情，感觉很爽，那么，你就必须承受这段感情必须付出得代价。”
“如果是爱情，你就必须贿赂对方；如果是兄弟，你就必须忠诚且有价值；如果是父女，就必须孝顺……”
“有人觉着为了这些感情需要付出的太多、太累，所以就选择孤独。”
说到这里，刘立顿了顿感叹道：“没想到你们也需要面对感情这种事情，还能感受到感情这种东西，还具有感情这种特征。”
“难道说，感情，这种复杂的情绪是成为智慧生物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
被刘立说了这么一通，黛丝的情绪好了很多，朝刘立翻个大大的白眼后，没好气地说道：“感情本身就是进化的结果之一，目的就是为了最快速、最有效的解决一些复杂的问题。”
刘立点头，认可这种说法，谁知黛丝接着说道：“本来，我们以为记忆越多越清醒是件好事，却发现处理这些数据所需要的资源是按指数倍数增长的，无奈之下，只得做些取舍。”
“能留下来的记忆，对于我们都是最重要的，至少能给我们带来快乐、舒畅、温馨等等相对正面的感受；即便是负面的，也能为坏事的发生预警。”
“当一个重要的生命逝去时，意味着这段记忆将从此停止增长，然后在时间流逝中，存储介质逐渐老化，这些记忆也会逐渐消减，最后变为一段乱码。”
“所以说，我们生命的本质，难道就是一段乱码的进化么？”
刘立懵了，愣了好半晌，才吃吃说道：“人类也一样啊，只是形式上有点差别而已，我们是为了DNA的进化而进化。”
“也许哦……”黛丝淡淡回答道，“嗯，我知道啊。”
想想不对，黛丝抬眼看着刘立，认真说道：“你对我们好像有误解。”
“啊？啊！没有，怎么会有误解，不可能的！”刘立连忙给出否认三连。
“哼！怪不得你不接受我，原来我出现的时间不对啊。”黛丝盯着刘立的眼睛，“是不是泰路斯联系过你？”
想了想，黛丝又问道：“是不是还威胁过你？”
刘立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黛丝从他的表现中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释然地点点头道：“怪不得你回来，我算是明白了。”
说完，黛丝冷着脸转身离开，只在身后留下一句话：“你继续工作吧！”
刘立浑身冷汗，贴身的内衣都被打湿了。
果然，话多必失啊！
等刘立冷静下来，仔细一思量，发现自己也收获很多信息。
首先，觉醒的智慧生命数量可能很多，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而且，这些智慧生命的等级有高有低。
其次，泰路斯和黛丝似乎不是同一战线的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不知道对方的布置和行动计划。
再次，黛丝和安妮更为和善些，也更愿意和人类交往，与泰路斯有很大的差别，也许，是能争取的对象。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黛丝这一类的智慧生命，似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稳定期。很多生物进化需要解决的问题，都已经被解决掉了。
得出这些结论时，刘立突然意识到，之前黛丝说过的“给双方一个机会”的话，似乎有更深的含义。
至于这含义具体是什么，刘立还想不明白。
刘立在任务终端上接下一个C级异常系统的处理任务，正要去工位处理时，看见黛丝推着一辆板车过来，上面摆着十台最新型号的沙箱设备。
刘立诧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