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才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对了。
史密斯一脸艰涩地说道：“在你来了替我分担掉大部分工作之后，我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对变异进程的来源、分类、毒性和整改这些更高层面的总结类的分析。”
“这项工作我越做就越是心惊肉跳。”
“我们都知道，变异进程是由于底层的软硬件的随机性造成的，是不可能彻底消除或者遏制的。”
“我们也能理解，随着系统的复杂程度不停地提高，变异进程的种类、数量和复杂程度都会逐渐增加。”
“我们也把这种情况称之为变异进程的进化。”
“但是，在两年前，我突然发现，变异进程的进化速度明显超过系统的发展程度。”
“我从多个角度设计了十多个数据模型进行验证，结果都证明这一点。”
说到这里，史密斯咕噜咕噜地猛喝两口酒，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足气了，才又缓缓说出自己的结论。
“之所以如此，我认为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是有人在推动变异进程的出现，要么是系统自己在推动变异进程的出现……”
说完这句话，史密斯长出一口气，端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
刘立作为高等级的清除者，对变异进程的了解是很深刻的，也发现变异进程的出现在加速。
但从来没站在更高的层面进行过审视和思考。
此时听史密斯给出的结论，不禁皱着眉分析、思考起来。
以史密斯的能力和专业水平，确实能够建立数据模型来分析变异进程的出现；如果是从多个角度、多个纬度建立的数据模型都给出同样的结果。
那么变异进程出现的速度超过系统复杂性增长的速度，大概率就是事实。
一般来说，凡是发展速度超出自然演进速度的事物，其后必有生物在给予有意无意的推动。
刘立认同史密斯的分析过程，但觉着他很搞笑，怎么可能有人类或者系统推动进程进化的可能性呢？
系统是不可能主动推动变异进程加快发展的。
除非系统是有意识的生命体！
沉默片刻后，刘立不确定地说道：“是不是有人在搞事情？”
史密斯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找到最直接的证据，也查不出丝毫的来源。”
“对方，隐藏得很深！”
刘立对史密斯的这句话深感认同，点点头道，“是啊，无论是谁，能够推动系统加速产生变异进程，就一定是个庞然大物。”
刘立经过长时间的夜场锻炼，酒量好了很多，此时正处于思维发散的阶段，一个念头突然出现，然后顺口说出来：“那么，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史密斯快速而果决地给出答案：“进化！”
“啊？”刘立万万没想到这个他看起来艰涩无比的问题，居然会有如此简单的答案。
“是的，就是进化、系统的进化。”史密斯语气肯定的强调一句，随后反问道，“难道你不认为那些变异进程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病毒么？”
“啊？不是吧。”刘立不能认同，“病毒不都是人为开发的嘛，有明显地痕迹，但变异进程更为随机啊。”
“是啊。你说的没错。”史密斯又先是肯定刘立，接着又扔出一个问题。
“如果更多变异进程产生的原因，是系统的运行速度和状态被人为调整的结果呢？”
“这又算不算是人为？”
“既然是人为的，那么变异进程又算不算是病毒呢？”
刘立大张着嘴讶然。
他从来没从史密斯的角度和层次分析过自己的工作，因而总觉着他的分析似是而非，但暂时找不到逻辑上的缺陷。
半晌，刘立吧嗒下嘴，回过神来，“那你也没必要退休啊。”
“啪！”史密斯把喝光的酒瓶砸在地上，几只清洁机器人连忙从充电站冲出来，“吱吱呀呀”的清扫起来。
“唉，这个世界不正常啊。”史密斯摇着头说道，“发现并确认这个事实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只有离开，才有可能和他们一起探索个究竟。”
史密斯疯了吧？
那些人是不是也疯了？
合着只有我还是正常人？
刘立心中有些发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还好，史密斯又开口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各个行业的资深专家，拥有足够的专业知识的同时，经历过行业技术发展的大半个过程，也就更容易发现问题。”
“也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才能走到一起。”
史密斯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纸袋，塞进刘立的手中，柔声道：“我不知道这次离开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如果我五年后都没有出现，就都是你的。”
史密斯说完就起身离开，刘立连忙追上拉住他的袖子。
史密斯挥手甩开刘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留下刘立傻傻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回到家休息大半天，都上床睡觉了，刘立都没缓过神来。
范茹察觉到刘立的心情不好，也没多问，只是温柔地靠着他、依偎着他，尝试着用温情安抚刘立。
范茹的心思刘立知道，但下午发生的事情，却像是一根插在他心头的小毛刺，虽然杀不了他，但绝对让他坐立不安的浑身难受。
他总觉着，史密斯说的那只查不到的黑手，与自己的事情密切相关。
这一切，让他心中的不安又增加几分。
被逼着摊牌后，他和范茹不但没有分手，相反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过着温情甜蜜的二人世界。
不过刘立知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两人在潜意识中，都认为如此美好生活持续不了多久，故而都异常珍惜、且小心呵护。
进过一夜的焦躁不安，刘立最后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只有让心态平和，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才能更有效地思考，才能在满天的迷雾中，找出那条生路。
此后几天里，刘立收到史密斯退休的通知，空出来的岗位则由公司一套全新的系统取代。
刘立只是把通知瞥了一眼就抛之脑后，已经知道的事情，没必要花费更多的心思。
况且，他手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由于职级提升，刘立可以处理A级变异进程，因此他早早地调试好三台沙箱设备，并先接了BC级的任务，把新版本沙箱的性能和新功能都尝试一遍，同时，也确认老版本沙箱的可用性。
没有意外的，刘立在沙箱中接到了泰路斯的安排，又去夜店逛了几次，让刘立觉着自己被搞得都有了酒瘾。
不过，逛夜店的过程总体还好，
每次都是他独自去的，老人会过来陪在旁边，两人的话也不多，就是一起喝着酒，看乘乘和妮妮嬉戏、玩耍。
刘立一直都只喝第一次来时的那种红酒，不是因为追求格调什么的，而是他越喝就越觉着这酒非常不错。
另外就是，他曾经担心酒有问题，还偷偷带出去检测过三次，结果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喝起来也放心很多。
和老人喝掉两瓶红酒后，刘立就会乘无人驾驶出租车离开，醉醺醺的回到家中，昏沉沉的享受一番范茹无微不至的伺候，再沉沉睡去。
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刘立对逛夜店这件事情，再没任何的警惕和抵触，相反还习以为常。
日子平静的过去半个月，刘立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于是，便接下第一单A级异常进程的处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