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马车门帘撩开,柳从吟弯腰出来,笑着对他们拱了拱手:“诸位,可否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他从袖里掏出一个钱袋,“出来的匆忙,这已是在下身上所带的所有钱财。”
领头的络腮胡上前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里头还有人?”
柳从吟点头:“是在下的妹妹。”
“都出来,让老子搜搜马车,搜完就让你们走。”络腮胡道。
柳从吟迟疑:“她们年纪还小,我怕会吓着她们。”
“放心,这儿没人敢动她们。”络腮胡不耐烦,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把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男人!给老子快点!”
“少爷,你没事吧?”甲三连忙扶住他。
柳从吟摆了下手:“没事。”
柳轻柔伸手拨开车帘,先从上头跳了下来,然后转身去扶柳孟漓。
柳孟漓今年快十五了,在有些地方已经能嫁人为妻,络腮胡身后几个手下看见她轻佻地吹了吹口哨,互相挤了挤眼睛。
柳轻柔冷着脸:“赶紧搜,搜完我们还要赶路。”
络腮胡牛眼一瞪:“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信不信老子......”
“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御下无方,说的话不起作用。”柳轻柔扫了眼他身后几人。
络腮胡立刻回过头吼道:“都给老子闭嘴!”他伸手一指那个挺着肚子的妇人,“你上去搜!”
妇人撇撇嘴,将衣服内塞的东西抽出来扔到一边,爬上了马车。在里头乱翻一气后,钻了出来:“就一些破衣裳还有几本书。”
络腮胡看向柳从吟,围着他转了两圈,伸手将他从头到脚摸了遍,只从怀里摸出来一只香囊,郁闷地将香囊扔回去:“还以为是头肥羊。”
柳从吟小心拍拍香囊,放回了怀里:“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络腮胡一脸晦气地挥挥手。
就在柳轻柔几人上马车的时候,络腮胡身后一个男人低声和身旁的人说道:“什么妹妹,说的好听,我看就是暖床的丫头,这些有钱人玩的花着呢。”
柳从吟愤怒扭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恼羞成怒了?是因为被我戳穿了?”那人哈哈大笑。
柳孟漓轻轻拉了拉柳从吟:“四哥,没什么的,不过是瞎说罢了。”
“可是......”柳从吟话还没说完,就看柳轻柔对那人招招手。
“你过来。”
那人不屑地走过来:“干什么?”
柳轻柔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抽他脸上。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她掐住男人的脖子将其往车板上一摁,反手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高高举起往下插去!
咚的一声,匕首划破男人的脸,插在了男人脸侧的车板上。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镇住了,一时间傻愣在原地竟无一人出声。
柳轻柔垂眸看着男人:“当手下的就乖乖听你们大哥的话,不然下一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她松开手,指尖在他脸上的伤口处轻轻拂过,一点粉末落下。
将人推下车,柳轻柔一手一个拉着柳从吟和柳孟漓钻进马车:“甲三,走!”
“是!”甲三忙跳上车,一甩鞭子赶着车离开。
那被吓得有点腿软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怒道:“老大,咱们不追吗?”
“追个屁!”络腮胡一拳又将他撂倒,“老子说的话你当放屁呢!对着这么点大的小丫头片子你还嘴里不干不净的,刚刚没把你眼睛戳瞎都算你走运!”
络腮胡吐了口口水:“老子早就说过,当土匪也要有当土匪的底线,老人孩子都不能动!你是不是当耳旁风了,啊?”
“可......可是刚刚那也不是孩子啊?”男人好委屈地又从地上爬起来。
“没嫁人的都算孩子!”络腮胡踢他一脚,“赶紧把马车修好回去!”
“喔。”男人揉揉被踹疼的屁股,和另外几人修马车去了。
之前的大肚子女人看了眼络腮胡,笑道:“二当家的这是对那小丫头有想法?”
络腮胡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说她咋就这么小咧,要是有个十七八多好。这脾气这性子可太合我胃口了。”
“二当家可以将人带上山养上几年,等她十七八再成婚也不迟啊?”
络腮胡一愣,蠢蠢欲动,但最后到底还是那所剩无几的良心占据了上风,连连摇头:“不成不成,那山上可不是她这种小姑娘能住的。我把人带上去不是害了她吗?”
女人扯扯嘴角,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嘲讽,不再多说。
马车里,柳孟漓抓过柳轻柔的手仔细看了看,小声询问:“你是将什么撒他伤口上了?”
柳轻柔笑了:“姐姐果然细心,我还以为我动作很隐蔽呢。”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时刻注意你了。”
“是一点痒痒粉,徐先生听说我要出门后送给我防身用的。”柳轻柔用手指比了下,“一指甲盖的痒痒粉可以让人打上半个时辰的喷嚏。我只放了一点点,也不知道起不起作用。”
“你啊,胆子可真大。”柳孟漓就怕是毒药,担心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对她身体不好。
“谁让他嘴里不干不净的。”柳轻柔哼了哼。
柳从吟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看向柳轻柔:“五妹,你说这次回去,我认真和武师学武如何?”
“自然是好的。”柳轻柔道:“四哥身体若是太差,考试途中晕过去可就不妙了。”
柳从吟用力点点头:“对,等回去后我一定不再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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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州府郊外一处隐蔽的山头,房屋绵延了半座山,寨子里灯火通明,男人女人嬉笑怒骂的声音不时传出。
门口值守的人看见络腮胡一行后忙喊道:“二当家!”
络腮胡从怀里将那袋银子扔给他:“今天运气不好,本来以为是头肥羊,结果是只瘦猴。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
值守的几人笑得合不拢嘴:“谢二当家!”
络腮胡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老六,你是身上长虱子还是怎么了?这一路上动个不停。”
老六用手指蹭了蹭脸上的伤口,苦着脸道:“老大,我脸好痒,那丫头的刀上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啊?”
络腮胡一把揪过他凑到路边插着的火把下头仔细看了看,皱起眉:“有点红。”他对另一人说,“去把翟大夫请到我那儿去。”
翟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年纪虽然不小了,可却很是精神。
他来到络腮胡房间看了看老六的脸,道:“没事,用酒擦擦就好了。”
老六瞪眼:“拿酒擦?我这儿有伤呢!”
翟大夫嫌弃脸:“就破了点皮,你也好意思说是伤?”他打开背着的箱子,从里头拿出来一个装了药酒的瓶子打开,倒了点药酒在纱布上,然后往老六脸上用力一摁。
“嗷——”
老六疼得想蹦起来,却被身旁的络腮胡一把按住:“老实点!”
用药酒擦了两次,翟大夫将用过的纱布丢掉:“行了。”
老六闪着眼泪花儿摸了摸脸:“好像......好像还真的不痒了,翟老头儿,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老夫的药酒自然是不差的。”翟大夫哼道。
“二当家,大当家的让我来请你过去。”门外有人急匆匆跑进来。
络腮胡一边走一边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络腮胡不解,什么人这么重要,还得来叫自己过去?
大堂里,大当家洪齐天大马金刀坐在上首,左手下方坐着三当家司空命,右手下方空着。再下头,左右两侧各自坐着十几个兄弟,每人怀里抱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一边调笑一边喝酒。
络腮胡走进来就对上了站在中间的两人。
一人穿着身黑色劲装,怀里抱着把剑。另一人穿的花枝招展的,这深山里头,大冷的天儿手里还拿着把扇子摇啊摇的。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上前坐到洪齐天右手下方:“大哥。”
洪齐天笑着说:“这是我二弟,敖准,生意上的事都是他在负责。”
“二弟,这位是从大衍过来的殷公子,家中是行商的。说是来和我们谈一桩生意。”
“喔?什么生意?”敖准倒了碗酒一口喝下。
“不知诸位对这曲州府五大家族有没有兴趣?”
敖准笑了:“殷公子说笑了,我们寨子只是想讨口饭吃,不是想自寻死路。”
“都说天狼寨威名赫赫,敢与朝廷叫板,现在看来,却是名不符实啊,真是叫人失望至极。”夏侯殷摇摇头。
“小白脸,你说什么呢?有种你再说一遍!”一人推开怀里的女人,怒气冲冲地指着夏侯殷。
“放下你的手!”木长易皱眉。
“我不放你能怎么......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叫嚣的男人脸色惨白地捂着自己的手,惨叫连连。
齐腕断掉的手落在矮桌上,血止也止不住地往外冒,吓得女人们尖叫着往外跑去。
所有人愣了一下,随后腾的起身,从矮桌下掏出家伙,指向木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