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赵漓？”
男人声音并不大，但却如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开。
人群视线，都聚合在草地上一坐一站两道身影。
多数人不知道几日前在太和殿内的事，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赵漓。白洛清作为百年来星辰榜第二，最具天赋的人物，任何与其有丝毫牵扯的人都备受关注，更何况还是关于婚约这样的大事。
他就是赵漓？这个清虚境都不到的青衣少年就是赵漓？
于是许多人眼中的疑惑变为了憎恶，就像没人相信差生一夜之间竟大彻大悟，在期末考试考出全班第一的好成绩，没人认为少年是靠自己实力取得的成绩。
人们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少年有什么特别，不愿相信眼前这人就是道试第一。
或许有人会讨厌赵漓，认为他境界低微，这番平静皆为伪装，但他们也不敢出头，毕竟他们的实力背景还不允许这样做，而那些有背景实力的人，自然不屑于争一时高低，秘境之内，有的是机会。
于是，他们将目光汇聚在那人身上，希望那人是要找赵漓晦气，毕竟，那人有这个资格。
赵漓抬头，入目是一位青年男子，长发在肩，一身黑衣，头顶束发冠，插着两根楠竹木簪，看起来颇为俊逸高冷。
正是刚才被一群人围坐在中心的人物之一，那一群黑衣，在林中极为显眼。
赵漓起毫无因敛神思修被打扰而不喜之情，平静点头。
“是。”
祝宿瞥视一眼黑衣，没有说话。
观众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期待冲突到来。
黑衣却在赵漓身边盘坐下，招手结障，将声音绝于屏障内。
自我介绍道:“剑城楚凌寒。”
赵漓平静说道:“我以为剑客都该穿一身白衣，或者，该穿身浅色才对。”
楚凌寒眉眼挂上一丝笑意，摇了摇头:“他们那是普通的剑客，不是剑城的剑客。”
“那你们与他们有何不同？”
“我们的剑更直、更快，更强……而且，一袭黑衣很帅。”
赵漓拂去粘在衣袖裤腿上的绿草屑，突然想起了国公府，那个同样一身黑衣，木讷寡言的中年，缓缓说道:“我也认识一位总穿黑衣的人，你们只穿黑色，是不是太单调了些，总该腻的，人也会变无趣。”
楚凌寒说道:“你是觉得我师叔无趣？”
赵漓哑然，心想着那不起眼剑士还有这样身份，委实是始料未及。
“所以，是他让你来见我的？”
“既是，又不是。我也想来见见，这个搅起洛都满城风雨，闹的沸沸扬扬的白家夫婿。”
赵漓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并不接受这个说法，“这是空穴来风，我从来没承认过这事。”
楚凌寒察颜观色，眼神透出一丝怜悯，说道:“你怎么说并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怎么看，大人物们又是作何态度，你要知道，这代表着深刻的意义，也决定着你的处境。”
楚凌寒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目前来看，你的处境很糟糕，对你心有愤恨的人，总归是太多了些。”
赵漓看了眼目光聚汇于此的众人，无奈苦笑说道:“我何时得罪了他们？”
面对众人眸中敌意，大多时候，赵漓也只能沉默苦笑，置之不理，当然，王山君在场时例外，他的行为要比自己这个正主激动的多，也总是能让那些敌意鼻青脸肿地消失。
赵漓并不在意他人目光中的鄙视或轻蔑，毕竟从他进入洛都后，除却质疑和疑惑，这是他最常见到的眼神，以至于他习以为常，甚至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变厚了。
但是赵漓真的无可奈何:大家都没见过，连彼此姓名都不知道，更别谈什么得罪了，各安其分，少些指手画脚不好吗？
楚凌寒说道:“你当然没有得罪他们，但是，你太弱了就是一种罪，要知道，言云螭十七岁时就已经是清虚中境了。”
他说的很直白，配合冰冷嗓音，实在容易伤人心，说好听点叫坦率，说难听点……
赵漓其实并不算弱，十七岁的自照境不论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修行界较好的资质，放在俗世，也是万里挑一才对。
可是赵漓的比较对象怎么会是寻常修行者，他背负的议论和期望，都在推着他与言云螭、白洛清等天才相比，因而显得十分普通，的确也是最弱的。
赵漓短叹一声，宁静如湖水的眸子，看不见任何波动。
“看来你的修为很高，剑也好厉害。”
楚凌寒不明白赵漓为何忽然这样夸自己，虽有些突兀，让他猝不及防，却也开心笑了起来，谦虚地表示:
“哈哈，还可以了，虽说不如言云螭、白洛清这类逆天，但我在同辈之中也是天资卓越了，而且我作为剑主亲传弟子，自然深得剑道真传，修为高是理所应当，理所应当了！”
还劝勉般搭上赵漓的肩，说道:“不过你也不必气馁，有我这轮月亮，也该有你这颗星星才对……额，好像说的不太恰当，总之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寻常清虚境我是不放在眼里的。”
先前还抱有期待的看客，眼见楚凌寒手搭在赵漓肩膀，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楚凌寒不是性子最坦直，最厌恶弄虚作假的虚伪无耻之徒吗？这为何挨肩搭背，一副一见如故的模样？
祝宿微微蹙眉，再看一眼声障中的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凌寒满脸笑容，眉宇间透着无尽喜悦，“依你之见，我在当今年轻一代可排第几？”
看着楚凌寒期待眼神，赵漓觉得有些尴尬，说道:“其实，我不是想夸你。”
楚凌寒连连追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赵漓面上带笑，以期能减弱话语的攻击力，说道:“你只凭言语，便如利剑，深伤人心，修为一定很高，剑也确实很好，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