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妃怀孕之际,就连本府的小厮都知道,弹劾侯爷的折子多了。
而且她猛然想起,之前在猎场送赏赐的太监,明明就说回宫后还有赏。
结果这都等半个多月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有赏赐,却有弹劾……
自己身处侯府有些消息会被自动忽略,舒兰熏如今偶然听到小厮这番谈话,才醍醐灌顶。
发现事情有多不对劲。
舒兰熏不是纯正的古代人,以她认知中的历史积累,她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也顾不上去找钱厨娘了。
她提着裙子转了一个弯,匆匆出府。
直奔高档茶楼,花了大价钱,要了一个位置好的包间,虚掩着门。
竖着耳朵听着茶客们的聊天。
能在这个茶楼消费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他们对于朝堂上的事情的敏锐程度,要比一般人高。
这也是舒兰熏最快能知道消息的途径。
她在茶楼坐了半天,果然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
是隔壁包间的两人聊天,听起来这两人也是官场的人。
他们俩特意压低的声音,引起了舒兰熏的注意。
无奈舒兰熏只能趴在墙上,扣一个杯子来收音勉强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王大人,您确定让我弹劾忠勇侯吗?这、这小的不敢啊。”
“废物,有什么不敢的,你难道想看着贵妃肚子里那个生出来?”
“当然不是……可是,已经上了那么多折子了,陛下也没有行动啊。”
“你真是榆木脑袋,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大皇子的人,咱可不是。”
“王大人,弹劾真的有用吗?”
“你这个人,胆子怎么这么小,你也不想想,陛下真的信任忠勇侯吗?”
“啊?”
“如果是真的信任,为什么这些折子只是被压下了……”
剩下的话,两人把声音压的更低。
就算是贴着杯子也听不清了。
不过这些对于舒兰熏来说已经够了。
大厦将倾……
她的脑袋中蹦出这四个字。
怎么办?
一个小丫鬟,能在这个情况下怎么办?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对了!
舒兰熏灵光一现。
良籍!
只要拿到自己的良籍,立马离开侯府。
应该会逃过一劫。
可是桂馥怎么办?
这是她在侯府唯一的朋友,当年在船上的半张饼的情谊,让舒兰熏做不出放弃她的举动。
舒兰熏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烦躁。
她烦躁的搓着指腹,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明明比谁都冷血理智,如今却还是要替别人考虑。
明明自己一走了之就好。
可是每一次桂馥都挡在她前面的身影,不停的在她脑海里浮现,让她实在狠不下心。
舒兰熏深吸一口气,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论如何,先找到世子再说。
兴许自己提前告知世子危险,世子能帮忙救桂馥。
舒兰熏胡乱的想着。
她的良籍还没下来,就开始担心别人的事了,真是关心则乱。
舒兰熏强迫自己先不去想桂馥的事情。
这是舒兰熏第一次主动去找沈逸兴,拐外抹角的找到一脸慌张的白崖。
“白崖,这是怎么了?”
“兰熏姑娘……你、我、”
一向淡定的白崖,如今颤抖着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快哭了,嘴唇裂开了口子,往外渗血都没有去擦。
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白崖快去,兰熏你进来吧。”
是沈逸兴的声音从书房传出。
舒兰熏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好。
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把白崖扒开,快步推门进去。
“世子?这是怎么了?”
舒兰熏看到沈逸兴的瞬间,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八成是真的了。
沈逸兴面色及其难看的坐在桌子前,一动都不动。
桌子上的案卷,凌乱极了。
墨汁滴了满身,都没有处理。
看到舒兰熏进来,沈逸兴的眼珠动了动。
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想到,你居然是最警觉的人。”
说完十分凄凉的叹了一口气。
“你的良籍办下来了,在桌子上,你自己翻吧。”
舒兰熏紧张的攥拳,顾不得什么主仆规矩,立马上前在凌乱的桌面上翻找。
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一个小册子。
她双手颤抖的打开这个册子,看清上面明确的写着户籍是良籍的字样。
仔细核对信息和衙门的盖章,等一系列信息准确无误后。
舒兰熏才长舒一口气,用塞进怀里做掩护,收进空间中。
户籍安稳出现在空间后,她才郑重的向沈逸兴道谢。
“多谢世子。”
前些日子还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世子,如今满身落寞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忍。
舒兰熏止住要走的脚步,多嘴问了一句。
“世子,侯府是真的……吗?”
沈逸兴丝毫不奇怪舒兰熏的敏锐,他已经想到,舒兰熏之前这么着急要良籍,当时是不是就已经感觉出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怪她没有提前告知,就算提前告诉他们又如何,下旨的是当今皇上,要他们命的也是龙椅上的那个人。
她一个小丫鬟能做到明哲保身,已经很不错了。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沈逸兴也没什么保留了。
“是,忠勇侯府……完了。”
当舒兰熏亲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心里只有一句果然如此。
沈逸兴如今也不去管舒兰熏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只缺少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外边的阳光透过窗纸,晦明晦暗的照在沈逸兴的脸上,他声音沙哑的开口。
“刚得到的消息,皇上要对忠勇侯府下手了,贵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一个信号,现在贵妃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皇上忌惮忠勇侯府很久,因为忌惮才安排的我母亲与父亲的婚姻,因为忌惮才让我舅舅非传唤不进京,因为忌惮才把姑姑接入宫中……
可是他依然容不下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