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远很是诧异，
“你学这个干嘛？”
“以后高考，不是增加了时政内容么。
我们老师说了，这篇讲话很重要，是很多考题的出题点，
让我们放假这段时间，多看几遍，多琢磨琢磨，
要吃透内容，掌握中心思想。
我这不有几个地方，看不太明白呢！”
“哦呦，难得我儿子对学习这么上心啊，
来来来，哪里看不明白，跟我说说！”
这个事儿，还真不是明杨扒瞎，
他的班主任唐老师，同时也是思政老师，
的确是这么给他们讲的。
甚至还去市宣传部找他同学，
领来了不少印刷好的讲话小册子，
给明杨他们班的学生，一人发了一份。
后来，这位唐老师调去了市委，
从秘书开始，一路做到某个地级市的二把手，
仕途非常平稳顺当。
明杨也是多年以后，阅历多了才想明白，
这个唐老师，也不是一般仁呀！
只是很可惜，
明杨毕业后，跟这位唐老师就没什么联系了，
关于他的消息，也是聚会时从别的同学那里听到的。
这些记忆，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明杨笑呵呵地，从书桌上找到那本白色小册子，
翻开以后瞅了几眼，就递给了老爸。
“喏喏，这里，你看这几句，
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
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
……
还有这里，这里……”
明杨翻着这薄薄的小册子，随意挑选了几段加粗的段落，
指给老爸看。
“这些话都表明，改开是大势所趋，方向肯定是不会变的，
那刚才你和老妈讨论的，机械厂搞竞争上岗，
也算是改革啦，那结果必定要有人没有岗位！
我就是不太了解，那些没竞上的人，去哪里？
工资降不降？
没收入的话，这些人生活怎么办？”
明志远拍了拍明杨的脑袋，哈哈一笑，
“怎么安排这些人，自有厂领导们负责，
你一个小孩子，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爸，我这是请教你问题呢！
如果100个人还是100个岗，那就不叫竞岗，而是调岗了!
肯定不会这样搞对吧？
那么咱们假设啊，就是做个假设，
假如老爸你没竞上岗，该怎么办？”
听了明杨的话，明志远没说话，摸起茶几上的烟盒，
拿出一支点上，
抽着烟陷入了思考之中。
一根烟快抽完了，才开口到，
“要真是没竞上岗，那我就去那两个私营的小厂，
干我的老本行，开车床车零件。
再不济，就学你奶奶和大姑，也开个小卖部！
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兄妹俩讨饭去吧？”
把烟头摁灭，明志远挺了挺腰，
非常自信地挥挥手，
“你说的假设不成立，我这个岗位不是谁都干的！”
“嘿嘿，那肯定呀，以老爸您的工作能力，
做啥都能干的很好！”
不要钱的马屁，明杨张口就来。
他又指着小册子上一段黑体字，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爸你看这段话，
民营经济的地位，已经得到了认可，
有本事的人，现在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业呢，
我觉得，以后这肯定是社会发展的趋势。
要是有机会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干点什么？”
听到这儿，明志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
“你小子，拐弯抹角的套我的话，
这是想着怂恿我去做生意，是吧？”
“嘿嘿，老爸！
先声明，我没这个意思啊，
我只是提个合理化的建议而已。
你想啊，除了正常上班领工资，
如果你再利用业余时间，挣一份钱，
那咱家的生活水平，还不得蹭蹭蹭就上去了？”
“现在也没亏着饿着你啊，
咱家这生活水平，也算可以了吧！
你啊，现在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
这些跟学习无关的事情，你还是少瞎琢磨了！”
“行行行，我一定努力，争取考上个好大学！”
明杨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现在要做的，也就是给老爸打打预防针，
提前埋下那么一颗种子而已。
爷俩的聊天，进入了死胡同，
明杨站起来，要拿走小册子，
明志远伸手一把按住，
“先留我这儿，回头我得好好学习一下，
省得被你坑咯！”
“嘿嘿，没问题……
那我先洗澡去了！”
等明杨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
老妈和妹妹已经逛了回来，
正围坐在茶几边上吃西瓜呢。
明杨也不客气，把毛巾搭肩膀上，
拿起一块西瓜，咔咔炫了两大口。
“嗯呜嗯呜，这沙瓤西瓜不错，真甜！
爸，牛叔从哪里买到这样的西瓜啊？”
“不是买的。
这是他在自家木材厂的空地上，自己种的！”
明志远随口回到。
刘凤英把啃干净的瓜皮扔到盆里，又拿起一块，
感慨道，
“想不到牛厂长，还有这闲工夫？
当年去村里助农认识他那会儿，
他弟兄五个，一个赛一个的穷！
他那两个闺女，衣服都是使化肥袋子做的，
话都说不囫囵，看着是真可怜啊！”
“嗨，你那都是老黄历啦，
老牛和他家老三搞的那个木材厂，生意红火的很！
他家那个大妮，比明杨还小一岁呢，
初中没上完就去了厂里，帮忙记个账干点杂活，
现在打扮的，比城里人都洋气！”
“听你这么一说，变化是真大，
这才几年的时间呀？”
“老牛他人豪爽，运气也好！
他拉地排车出苦力那阵子，路上救的那个受伤的南方人，
正巧是个倒腾木材的。
你想啊，那么精明的南方人，都愿意赊给他木料，
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看中了他的人品。
也该着他发财，
这两年各种建材都紧俏，价格涨的厉害。
我今天中午，在他那儿吃饭的时候，
他还嚷嚷着要扩大规模，搞个建材市场。
说正好我有进钢材和水泥的路子，让我也入伙呢！
我哪有路子？
那都是十几年的同学感情换来的，
用一回少一回！”
明杨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到，
“老爸，你拿同学友情换来的平价水泥和钢材，
厂长大人了解么？知你的情不？”
明志远眼睛一瞪，
“吃你的西瓜去，哪哪都有你的事儿！”
刘凤英这次站儿子，
“我儿砸这问题问的好！
你这些年费劲巴拉的，替厂里省那么多费用，
别说奖金了，
连一张先进奖状，也没发给过你啊！”
把明志远给呛得，西瓜吃着也不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