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仨分工合作，洗菜、剥蒜捣蒜泥，切肉，
赶在6点钟下班之前，整出来四个菜一个汤。
明杨洗完菜，又顺手抱来个西瓜，还有两瓶啤酒，
一起泡在水池里面。
饭菜摆上桌，刘凤英也进家了，
看到明志远，有些意外，
“哎，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我以为你晚饭也不回来呢，没买你的馒头！”
“没事，这不还有剩的米饭么！”
明志远不以为意，笑呵呵地从老婆手里接过馒头袋子。
刘凤英转身去换拖鞋，嘴里也没闲着，
“志远，我下午听劳保库的小媳妇说，
咱们厂过了国庆节，也要搞那什么竞争上岗？
竞争不上的，就在家待岗，只发个基本生活费。”
“嗨，跟咱俩关系不大。
我们科长老葛私下也跟我说过，
真搞竞岗的话，我这位置也肯定是我的。
我干的这基建材料采购，不是个好活。
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不说，
为了能拉到货，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不说别的，就去年建新车间，单是水泥钢筋采购这两项，
我就给厂里节省了30多万费用，
厂里有谁能做到？
还有你那个设备配件库，事儿又杂有多，又不多领工资，
谁会跟咱抢啊？”
明杨站在餐桌边上，摆着筷子听着两人的聊天，
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老爸根本没闹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啊。
老妈那个配件库，配件种类过万，还都得手工做台账，
的确没人愿意接手。
可建材采购员的位置，
放在哪个地方，都是个油水很足的肥缺啊。
硬生生的，让老爸他干成为厂子省钱的模范岗。
那个科长，就是个笑面虎，
当年竞争上岗搞到最后，老爸竟然是他们科唯一下岗的人！
道理很简单，老爸不收供应商的礼，只认产品质量和价格。
他的作为，挡了别人的发财路。
厂里去年投建新产品车间，过千万的投资。
看看人家设备科的科长，早就把家里的电器家具全换了不说，
抽的烟也提到了云烟阿诗玛这档次的。
可他这个基建科长，抽的还是块把钱的宏图。
虽然恨的牙痒痒，面上还得表扬明志远，
因为有些建材像水泥，在不影响施工进度的前提下，
真得他出马才能搞到，还是平价的。
换个人去水泥厂，排队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拉到货，
即使给货，要五吨能给两吨就不错了。
哪像明杨的老爸，根本不用排队，去了就装车，
要多少给多少，都不带犹豫的。
他和水泥厂的袁厂长，
那可是当年手捧红宝书，结伴爬火车，
去首都致敬伟人他老人家时，
就建立的深厚友情。
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下，开始吃晚饭，
明杨殷勤地起开瓶盖，给老爸倒酒。
明志远呵呵一笑，
“行啊，我儿子有长进，都知道给老爸倒酒啦！”
说着端起啤酒杯，一口喝掉半杯，
舒服地打了个嗝，表情美滋滋的。
明杨很狗腿的，又把杯子给老爸添满，
笑嘻嘻地问到，
“老爸，我听说这个建材上面，道道儿挺多的啊？”
明志远叨起一块碎黄瓜块放嘴里，嚼得咯吱咯吱的，
表情很是自得。
“那可不！水泥、玻璃这样的倒还好说，
像木材啊、钢材这些东西，就复杂多了，
不仅要了解行情，还得有眼力。”
说到这儿，明志远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到，
“去年过年前，来家里送礼被我退回去的那个王经理，还记得不？
就是想要给新车间工地上供应钢材的那个！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螺纹钢，外观看不出什么毛病，
可轻轻一摔就断，脆的跟麻花一样。
就这样的质量，还想给咱们厂供货？
那不是开玩笑么！他就是价格再便宜也不行啊……”
明杨心里暗叹一声，原来如此啊！
老爸啊，你这样一搞，
连累着你们科长，也得把到嘴的肉吐了出来，
他不能恨你？
现在新车间快竣工了，你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要不趁竞岗的机会把你搞下去，才怪呢！
老妈似乎也回想起了这件事，
“你当时把东西给人退就退了，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
搞不好就得罪人了！”
“得罪人怎么了？
我问心无愧，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这个工作！”
“好好好，你问心无愧！
我就这么一说，你怎么还给我瞪起眼来了？”
刘凤英立刻瞪了回去，户主的权威不允许被挑战！
“嘿嘿，我就事论事，不是冲着你！”
明爸瞬间熄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谈起明杨早上昏倒的事情。
“儿咂，你这小身板也太瓤了，
高三学习压力大，更应该加强锻炼才行！
也得多吃饭，不能挑食。
这个就得夸夸明桦了，你得像你妹学习！”
明杨被老爸的急转弯晃得不轻，茫然地点点头，
心里却偷偷吐槽，
这丫头，她何止是不挑食啊，
只要是吃的，就敢下嘴，简直就是食神附体。
前几年物资还比较贫乏的时候，
白煮土豆都能让她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生活好了很多，平时更是跟个小仓鼠一样，
没事就往嘴里塞点吃的。
关键是怎么吃也没见长胖，这也太不科学了。
一家人说着聊着的，吃完了晚饭，
明杨再次主动承揽了收尾的工作。
刘凤英已经见怪不怪，
自顾带着闺女去楼下消食遛弯。
两瓶啤酒下肚，明志远脸色仅有些微微泛红，
他甚是欣慰的，看着儿子忙活，
转身打开电视，按到1台，
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看起了新闻联播。
明杨手脚利索地，把洗好的碗筷摆好，
顺手又收拾了一下灶台的卫生。
这活儿他已经做了20多年，早就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最后还不忘拧开水龙头，
放满半水池的凉水，继续冰镇西瓜。
完事以后，他就甩着手，靠在厨房门框上，
也看起了新闻。
过了一会，等主持人开始播报国际时事，
明杨走到老爸旁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到，
“爸，邓爷爷年初的南巡讲话，
你有仔细学习过么？
能给我讲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