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她伸手锢住他的腰身,终是卸了声音里的低沉,语气软和了几分,“告诉我,在粥里下了什么?”
“呵,想知道?”林知予忽地笑弯了眼,衬得整个面庞宛若枝头摇曳的红梅一般,亮眼夺目。
然而说出的话却反骨满满,“我偏不告诉你!”
说完,狠狠咬向关栀的肩头,再次挑衅:“死也不会告诉你!”
“我是要救你,你最好别拿自己的命来任性!”关栀气的狠狠钳住他的手,咬牙切齿地提醒道。
林知予:“……”
良久才迟疑着反问:“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关栀满头黑线,“还不快说,再磨叽待会儿死了我直接给你扔乱葬岗。”
“哼……”林知予腹部疼得厉害,也不知是相信了关栀要救他的话,还是旁的什么,只停顿了几瞬,便默默松开了又咬上去的嘴巴。
口腔里腥甜的血味儿蔓延,他颤了颤眸子,极其小声地说道,“就是之前用过的老鼠药。”
当初剩下的大半瓶儿,他是一点儿没剩地全给倒了进去。
以至于那粥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苦涩,混杂着略微的酸臭,也难怪她只喝了一口就察觉出了不同。
是他失策。
就该先尝一口的……
“呵。”闻言,关栀冷嗤一声,便想到了他之前给原身一家下毒的事,可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将东西下到了她的碗里。
是她这两日同原身一样打他了,还是短他吃喝了?
小没良心的。
关栀暗骂一声,松开对他的钳制,起身没好气道:“死不了。”
林知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买的那药本身就是假药,不会害人性命,只会让人腹部抽疼几个时辰,第二日便可慢慢恢复。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当初下的量少,才没能毒死关家一家。
这不,这次直接一股脑全用给她了。
见关栀不管他了,林知予气的死死瞪着她,恼怒地试图踹她一脚,“你这个大骗子!”
说好的救他呢?
结果骗自己说完后就不管了,“卑鄙无耻。”
林知予“死到临头”,也顾不上怕了,蜷缩着身子,疼的直流冷汗,还不忘气哼哼地骂关栀。
“放心,等你疼到最后快死的时候,我自然会救你的。”关栀冷笑一声,伸手拍拍林知予疼得惨白的脸颊,一字一顿说得清楚:“然后周而复始,让你一直疼着,直到最后痛苦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五脏六腑都被毒药腐蚀殆尽,一点点地烂掉,慢慢折磨着你痛不欲生。”
血淋淋的画面似乎随着关栀的描述浮现在了林知予面前,让他下意识抖了个激灵,身上似乎更疼了。
旋即气狠狠地瞪大眸子,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臭魔鬼!”
“休想我求饶,死我也不……不求饶……”
讨人厌的大魔头!
阴狠、没有人性的小毒妇!
呜呜……
真的好疼……
肚子快要痛死啦!
吓唬完林知予,关栀心中的气终于舒畅了几分,将他抱起来往床上一扔,起身继续吃饭。
悠闲的模样险些气炸林知予,眼睁睁看着她喝了属于他的那碗粥,又吃了好几张香糯的鸡蛋饼。
更过分的是,她还把整盘儿菜吃了个干净,连根菜叶子也没给他留。
林知予眼巴巴地瞅着,心都快要痛死了。
呜呜,他的粮啊。
他都舍不得这么吃,她怎么敢的!
怎么敢的啊,呜呜……
心比肚子还疼,具体说来,就是那种哇凉哇凉的疼。
眼瞅着关栀的手伸向了最后的几张饼,他终是没忍住出声,带着哭腔又气又急道,“你倒是给我也留点啊!”
吃那么多,也不怕撑得慌。
“你都快要死了,吃什么吃?”关栀瞥了眼他,看着他被气红的眸子,勾了勾唇,淡漠地吐出几个字,“浪费粮食。”
“你!”林知予气地猛咳几声,恨不得咬死关栀。
忍了又忍,终是在死亡和腹痛的双重折磨下没忍住大哭起来,没一会儿又将脑袋埋进被子,哭的愈加放肆了。
伴着哭嗝,被子里传来他惨兮兮的哭声,带着几分控诉,“我都快要死了,你也不让我吃饱,活着挨饿,快死了还要挨饿呜呜……”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了。
关栀被吵的头疼,扶额叹息:“行了,这几张饼就权当是我心善,给你留做最后的晚餐,这样总行了吧。”
她就是气不过,故意吓唬吓唬他,倒也没打算真的弄死他。
说完将鸡蛋饼端到床头,这才好心地说了实话,“别哭了,你这小没良心的目前还死不了,顶多肚子疼一会儿,明天就好了。”
“真的?”被子里冒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水汪汪的眸子希冀地盯着她。
“真的。”关栀没好气道。
林知予闻言,脸上赴死的悲壮顿时少了不少,心也放回了肚子。
随即目光落在不断散发着香味的鸡蛋饼上,终是没抵住诱惑,自以为很隐蔽地从被子里悄悄伸出一只手,勾到装鸡蛋饼的竹盘,一点一点地往他身边挪。
同时还不忘故作凶狠地“警告”关栀,“你可别骗我,不然我真的会化作厉鬼来找你的。”
“呵。”关栀嗤笑一声,“就你?爱哭鬼还差不多。”
“你!”林知予恼羞成怒,牵扯着肚子又疼了起来,气的他翻身捂住肚子,只留给她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每说一句就感觉寿命能短一截儿,活生生被气没了。
“既然不想说话,那就在这儿好好在躺着,别给我哼哼唧的喊疼,这点疼就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
以后再想着给我下毒,就想想你今天的下场,下一次,我可不会好心地只让你疼一疼就能了事的,知道了吗?”
关栀给了他一次机会,但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不情不愿地哼唧声:“知道了。”
大不了他下次直接拿刀捅就是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想想就解气,到时候还可以多捅几刀,疼死她!
关栀警告完,也懒得猜测他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将地上的残渣碎片收拾干净,便去了厨房。
之后一下午她便在院子里忙活,偶尔进屋,也丝毫不理会疼的冷汗直冒的林知予。
如此有落差的对待,再加上肚子疼的摧残,让林知予脆弱的心莫名委屈,又死咬牙不承认,只躲在被子里默默流泪,同时还不忘暗暗骂关栀。
直到夕阳落幕,夜色开始降临,林知予腹部撕裂般的疼痛才有所缓解,他也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导致衣服黏在身上难受极了,同时胃里还饿得慌,便吃了鸡蛋饼充饥。
期间瞥了好几眼忙碌的关栀,见她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又默默缩回了脑袋。
吃完饼,拖着疲惫的身子默默下了床,垂着脑袋走到忙碌的关栀身后,瓮声瓮气道:“小栀姐,我想洗澡。”
关栀装没听见,继续忙活。
林知予等了会儿,见她没反应眸子不由得暗了暗,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肩头,“姐姐,我想洗澡。”
“别碰我,小白眼狼咬的伤口还疼着呢。”关栀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继续忙活。
林知予一噎,小声反驳,“我才不是白眼狼。”
关栀掀眸嗤笑一声,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转了个身,彻底忽视他。
虽然理智上清楚他下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赖原主,但是,她这会儿偏就是不想理智,更不想理他。
林知予:“……”
那声嗤笑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他一时竟也无言以对。
“一边儿去,别杵在这儿碍眼,打扰到我干活了。”
略带几分嫌弃的话让林知予霎时气红了脸,站了半天才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十分有骨气的自己提了水桶去打水。
哼哧哼哧废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打回来两桶水,又拖着几乎脱力的身子默默烧了水,这才洗上澡。
身体好受了些后,他默默走到关栀身后,看着她冷淡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不是以往那颗阴狠毒辣的心,而是如今这颗炙热赤诚的心。
恍惚间,心头浮现了几抹愧疚,随之反应过来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将悔意狠狠甩出脑袋。
不可以心软的!
她是他的仇人,弄死她是他的复仇目标,怎么可以轻易被对方所蛊惑呢。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的心,不敢再看关栀的背影,慌忙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