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听着他的脚步声，略微有些心疼。
他平时走的慢，如今却急着朝自己这边走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她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冷冷地陈述着。
顾渊有些惊讶，撑着手杖走到床边。依旧看不见小不点的脸，他有些慌。
“是不是最近有些累了？阿渊好几天没有看见笙儿了。”
他勾起嘴角，将滚灯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将点心放在床沿上。
他绝无责怪之意，可这话落进洛笙的耳朵里，她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顾渊显得有些慌张：“笙儿，阿渊不是那个意思。都怪阿渊，明明知道笙儿累，还总是让你冒险往后山跑，阿渊应该时常来看笙儿的。”
他眉眼含笑，希望能看一眼他的小不点。可是洛笙只给他一个背影，甚至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
顾渊已然有些站不住了，他把大部分身体的力量放在手杖上，以减轻腿部的酸胀麻木。
见小不点还是不理他，顾渊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他想小不点生气了自己得哄她开心。
他稍微往前走了一点，腰上传来刺痛也阻挡不住他弯腰的动作。他轻轻在被子上拍了拍，语气轻柔：“笙儿，阿渊给你带了厨房新做的点心，你几日不去有没有嘴馋？没关系，阿渊都给你带来了，你若喜欢，阿渊每日都给你送来。”
他将点心放在洛笙的枕头边上，轻轻摸了摸洛笙的头。
洛笙听到他的声音不由自主想看看他，可是那日澜月帝君的话一直在耳边。
他是有妻子的，而且她和他的妻子长的很像……
洛笙虽蠢笨不堪但也不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她只能是洛笙，不能为任何人的替身……
她这样想着，继续闭眼假寐。顾渊见她实在是疲倦便想着先回去。
“笙儿，累了吧。那阿渊明日再来看你。”他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其实他应该知足的，笙儿能让他进来就是信任他。
顾渊刚拿起手杖准备先走，洛笙便背对着他出了声：“明日也不必来了，我不在天界。”
她的声音嘶哑且冷漠，和二人在一起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顾渊刚抬出去的脚停在原地，整个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他虽然心下疑惑，可依旧扯出一个笑容转过身。
他笑着，明明是被冷眼相待却依旧担心着他的小不点：“笙儿要去人间吗？可有同行的人选？”
他将她当成小孩，总是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了欺负，在天界，或许自己还能帮一帮她，可若是在人间，他恐怕要费一些力气。
“嗯。”洛笙冷冷地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顾渊听到有人陪她，心中也踏实了一些，从手中变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洛笙手边：“笙儿，出门在外带些银子，若是不够了我再让台闵给你们送。”
洛笙将手收回被子里，没有收他的钱：“我有银子，不用你给我。”
说完，她将身体向床内侧挪了挪，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
顾渊尴尬地收回手，却将钱袋子与点心一同放在她的枕边，眼神中满是失落，看着被放在木架的滚灯，他再次笑了笑。
弯腰拿起滚灯，探着身子想要给她看看自己给她做的礼物：“笙儿，你看！阿渊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定没见过。这东西叫……”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摆脱因为久病变得沙哑的嗓音，可是洛笙的一个动作如同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愣在原地。
他正开心地和洛笙介绍着滚灯，可还没等他说完，洛笙就暴躁地用被子盖住头，还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哎呀！”
顾渊马上闭上了嘴，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滚灯放回原处，脸上再也扯不出笑容了，剩下的是无助与失落，担心与恐惧……
“笙儿对不起，是阿渊太吵了，我这就走，你不要生气。等你从人间回来阿渊再来看你。”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给自己一个体面的离开。
他轻轻拍了拍被洛笙藏在被子里的手，随后转过身，撑着手杖一步一步向外挪动。
他的腿如同被上过刑一般，从骨头里散发着疼意，每走一步便钻心刺骨地疼……
走至门口时，他的额角已经满是汗珠，本就病态的脸上更显苍白。
开门前再次回头看了看他的小不点，依旧背对着他，十分冷漠。
顾渊回过头，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安慰自己：笙儿只是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过几日再来看她……
将门打开，台闵面带笑容将他扶了出来，本想先将他扶到长廊坐下再来关门，可顾渊却让他先把门关好。
台闵照做，关好门，主仆二人返回后山。或许是心情不佳，又或许是外出着了凉，刚退下去的高热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重了。
因为站的时间有些久，他的腿肿的发紫。他趴在床边不停的咳，手帕上已然出现血迹，咳嗽却一直停不下来。
心中传来种种不适，他嘴唇青紫，医仙在他的身上扎了几十根银针，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他的病情稳定住。
全身微微痉挛着，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一只手抵在心口，疼痛难耐时便不停地敲打着胸口。
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可依旧会从嗓子里发出疼痛难忍的声音。
次日凌晨才堪堪睡去，只不过刚睡过去没一会，他便被梦魇住无法醒来。
洛笙在他走后整整哭了一夜，她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泪水顺着眼角流到被子上，一直哭到天亮。
她看见他为她带来的点心和滚灯，默默流泪。
她其实骗了他，她并没有去人间的计划，只是搪塞他的一句说辞。
洛笙没有精神地躺在床上，衍行来找她也被她关在门外，她就这样躺着，躺到睡着……
洛笙，睡吧，梦里没有不开心，梦里能看见爹爹娘亲，梦里你是幸运的。睡吧，再也不要醒过来，只有在梦里，才不会有欺骗，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