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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家公子(1 / 1)


翌日,天色蒙蒙亮,秦否起身之时,沈子逸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否走出山洞,瞭望山野,心情甚好。

估计沈子逸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若是真的半路遇见孤月魔教的人回来报复,也是他劫数难逃,怨不得别人。

其实秦否说的那些草药只不过有活血化瘀的功效罢了。白容璟和沈子逸都受了伤,服下这些药有助于调理伤势是真,而那血蛊之毒却是解不了的。

故意让沈子逸离开无非是不想让他破坏自己的计划,或是认出自己的身份。

再回到山洞里,昏睡中的人安静美好,要比他醒着的时候面色温和许多。纤细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中投下一片阴翳,半张侧颜泛着朦胧的晨曦,仿如梦境一般虚幻。

秦否蹲下身,单手摩挲着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倾城容颜,忽然勾起唇角,露出灿如暖阳般的俊朗笑容。

谁又何尝不是孤独成性,怎地白容璟就活成了这般冷若冰霜、不染纤尘的样子呢?

或许同为孤独之人,所以秦否才会对这位白公子生出真情吧。

血蛊之毒,当今只有两处可解,一是擅长蛊毒之术的孤月魔教,二是曾以制毒扬名的毒谷。

白容璟是为了救下净天宗的弟子而被孤月魔教所伤,若是将他带回毒谷医治,不仅会将他牵连到这场仙魔两道的是非之中,而且——

像白容璟那样一个正义凛然的翩翩公子,若是得知秦否是魔教之徒,怕是会厌恶他吧。

秦否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丹药服下,又取出一把长度与手指一般的小刀,那刀虽小却做工精致,银质的刀鞘上还镶嵌着黄玉。

刀锋划过秦否的左手腕,鲜血瞬间溢出,滴滴答答的淌在地面的碎石沙土上,炸开朵朵暗红。

扶起白容璟,将他揽在怀里,捏过有些冰凉的下巴,让鲜红在他的口中蔓延。

儿时的秦否异常的招蚊虫喜爱,大夏天的往草原山林里一站,就变成了吸血虫们的标靶。那时大家总是嘲笑他,让秦否好不尴尬。

但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可以用这个“特异功能”救人一命。而这所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底如月的公子。

血蛊在人体内不得强制将其逼出,否则它会爆裂后分化出无数个小蛊虫,中蛊之人将瞬间暴毙而亡。加上这血蛊虫移动速度非常快,所以除了经常炼蛊之人用特定的法术符咒将它召回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医治。

秦否是第一次尝试用这种“转移大法”吸引蛊虫,如果他成功了,说来也是颇有成就感的事。

手腕上的伤口每过一会儿便会愈合,所以秦否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割开那道伤痕。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秦否又是第几次用小刀划破手腕。

他只感觉到整条手臂的神经都已经麻木,血液也已经快要流尽,可那蛊虫还是未能引出。

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身体里的温度在流失。秦否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自嘲无用,终究是不能帮到公子。

忽然,一道冰凉从手腕的伤口窜入,秦否抽回手臂,握紧了手腕,果然看见一道血红的长痕在皮肉下横冲直撞。

秦否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方才用灵丹暂时封住了他的左臂血脉,血蛊无法到达别处,他就可以保持头脑清醒而不至昏迷。只是如今这血蛊虫已经变成红色,怕是撑不过三日就会发作。

现在白容璟已经无事了,就算沈子逸不幸葬身郊外,待公子苏醒之后也能自己回到安兰城去。

望着那熟睡中的人,秦否的嘴角再次勾起。

秦否向来不会自诩善人。路见不平,除暴安良?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他本来自孤独和黑暗,没什么伟大的抱负。

后来遇见了白容璟,他孤傲、冷清、自信、翩若孤鸿。白衣的公子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清气息走进了秦否的世界,谈不上轰轰烈烈却平淡的让人安逸又留恋。

记忆的湖面将往日再现——

柳絮纷飞,轻柔飘逸,环绕着凌空舞剑的恬淡公子。

画面一转。庭院中的石桌旁,悠闲的时光从两位少年郎的谈笑间溜走。

“世人都道公子性子冷清、不苟言笑,熟不知我家公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小颦微笑尽妖娆。只可惜公子这笑只有我一人看得见,他们是没这个福气。”

“他们都说你痴傻,殊不知你却是拿人寻开心罢了。”

“属下那可是——句句真心!”

……

——柳絮落下,清风吹乱了湖面的波纹,秦否从记忆中缓缓的回过神,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公子,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包括——离开你。

可我终究做不到将你相忘于江湖。

那颗封住左臂血脉的丹药是有时效的。一旦时辰过了,气血通顺,蛊虫会游向大脑,到那时,人就会进入昏迷状态。

这座山上人烟稀少,野兽众多,若是昏死在这里,只怕再也无缘欣赏这花花世界。

秦否仅在山洞休憩了一会儿,扯下一块衣角去包扎手腕的伤口,之后便踏着晌午的光上路。

只要出了这座山,去安兰城寻一匹快马,他大约就能赶在药效发挥前回去医治。

路途遥远,夜幕降临。乘着快马的少年郎忽然感到左臂上有异物躁动,面部抽出几下,一阵剧痛,蛊虫似乎是要冲破被暂时压制住的血脉。

或许是那颗丹药随身携带的时间久了,失了药性。又或是那蛊虫力量太过强大,压制不住。

但无论如何,现在这左臂传来的巨痛让秦否不得不松开了抓住缰绳的手。

骏马飞驰,疼痛不止,强忍片刻,终是坠马。

随着惯性,秦否在地面翻滚几下后便停下。

这坠落撞击之痛还不急那手臂传来的钻心之痛要来的猛烈,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左手的手腕,将那处的皮肉抓得凹陷又通红,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蛊虫冲破血脉所带来的痛苦。

随着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秦否的意识逐渐模糊。

黑夜深邃,冷风从那蜷缩的身形上扫过,恍惚之中,一个不真实的白色身影落在了他的身边。

忍耐到极限的秦否,终于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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