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一个山洞里篝火燃尽,清风扫过,些许炭灰缕缕扬尘。
篝火旁,还在昏迷之中的白容璟正躺在秦否的怀里。
刚睡醒的秦否半眯着眸子,扬起双臂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待视线清晰,瞅着靠在石壁上一脸警惕又满衣血迹的青衫少年,忽略了他要吃人的表情,故作无辜的问:“虽然我救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是什么人?”
青衫男子单手捂住胸口,强忍剧痛的将双腿以打坐的姿势盘在一起,他的面目之上是难掩的虚弱和警惕。
“我只是为了保护公子,救你不过是顺便,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秦否轻巧的说着,抓过怀中昏睡之人的右手,冲着那男子问道:“我们不如谈谈,你的身份?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家公子又是如何受伤的?”
昨日秦否听从了白容璟的安排,将那位受伤的姑娘安置在府衙。他是没有进去的,只是将人放在府衙门前,敲了敲门就兀自跑开了。
一路朝着山林里的火光闪烁处寻找,奈何只会轻功的秦否没能及时赶到现场支援,阑干山的那场恶斗他是没瞧见的。
等到他顺着尸体和血迹一路寻到山崖边的时候,只看见昏死过去的白容璟。
秦否刚想要将白公子带走,脚腕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想不到这里还有其他活人。
秦否见他身负重伤,无论是敌是友都没了危险性,便将人一同带走,想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眯着狐疑的双眼静静的打量了秦否片刻,既然与白衣公子相识,又救了他一命,应该也不会是敌人,便将实情徐徐道来。
男人名为沈子逸,是净天宗的弟子。为了追查魔道暗动,山中几名弟子便被派下山来查看,顺便历练。
昨日晌午,沈子逸在阑干山中听见女子的尖叫声,他迅速赶到,只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背对他站立,黑衣人眼前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而他的脚下是一个正在痛苦挣扎的男子,男子的咽喉里发不出声,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具干尸。
沈子逸拔剑追去,打斗之下,他看见了斗篷之下的面容,正是他的大师兄苗清凡。
在跟其他黑衣人恶斗之中,见黑衣人使用的都是孤月派的招式,便是断定他那个素来正派的大师兄投靠了孤月魔教。
那晚,沈子逸和同门的两个师弟一起被黑衣人追杀,幸好白容璟出手相救,可是白容璟却因为替沈子逸挡下了孤月派的邪物而昏死过去。
干尸?秦否瞬间眉头不展,抓过白容璟的手,仔细的观察着那道伤痕,抱着一丝侥幸的问:“你可知这是被何武器所伤?”
“当时我们都中了涣灵散,一时看不清景象,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受伤昏死。”
涣灵散?秦否拧着眉。
中了涣灵散的人在一个月之内不得动用真气,就算是武力也要见好就收,如若不然,轻则修为被废,重则筋脉尽断而亡。
这种奇毒的功效沈子逸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昨晚秦否捡到公子和他时,他倒在一群黑衣人的尸体中间,显然刚刚和那群黑衣人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如今人虽然没死,但恐怕是已经没了修为和功法的。
秦否用着异样的神色盯了沈子逸一眼,便又事不关己的仔细打量起白容璟手上的伤口。
任何利器也不会让武功高强的公子瞬间昏迷,除非——
“是蛊毒。公子是被孤月派的血蛊所伤。”秦否的脸色十分难看,孤月派最喜欢练就蛊毒,以生人活祭豢养五毒。
“血蛊!”沈子逸怔住,他想到那个樵夫在他眼下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具干尸的情景,“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血蛊,吸食人血,眼下公子暂时无碍是因为这蛊虫不久前吸食过人血,若是它饿了,就怕公子也会变成干尸。至于办法……”
秦否站起身,背过身去垂着眸子暗自思量,片刻眉头舒展,对他说道:“安心养伤吧,待你伤势好些,帮我去找些草药来,方可救下公子。”
“什么草药?”沈子逸抬眸望他,一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希望。
“都是一些常见草药,药铺里就有。”秦否漫不经心的说。
“你给我药方,我现在就去山下的铺子抓药。”沈子逸扶着岩壁强撑着起身,神情满是焦灼。
他竟然对公子的伤势如此的上心。秦否一双幽暗的黑眸在沈子逸周身来回扫视,压抑住心中隐隐不悦。
“以你现在这幅身子,如若再遇上孤月派的人,定是死得挫骨扬灰。”
“那又如何?白公子的蛊毒耽搁不得!况且,他是为了救我才落得如今这般境地。”沈子逸情绪激动的又狠咳两声,吐出一口深红淤血。
秦否眯起眸子,心道白公子向来面冷心善,救你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他双臂盘在胸前,轻佻道:“既然拦不住你,尽管去好了。我刚好也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是你在下山的路上不幸半路殒命,没有给我送来草药,等到白公子蛊毒发作……”
秦否一脸鄙夷的摇头,“到了阴曹地府,你还是亲自给公子赔罪吧。”
“你威胁我?”沈子逸拧眉看向眼前这个说话做事不像是正派的少年。
秦否勾勾嘴角,瞧着那张虚弱的脸,不痛不痒的道:“我说到做到。无论是救人亦或是离开。”
沈子逸蹙眉盯着眼前这个黑衣少年,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格外伶俐,似乎要将他心事看透似得,片刻终于回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言毕,他径自坐到篝火旁边打坐调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