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人都不喜欢下雨,湿哒哒地,很是悲凉。就像很多大人物‘羽化登仙’,不下点小雨,都衬托不出悲情。
其实也不尽然,像杨州这样的江南水乡,下雨才有风情。
啪嗒啪嗒,朵朵雨花,时有窈窕身影撑伞走过石巷,仿佛下个转角就是美好邂逅。
翩翩美少年和婉约小娘子相遇,怎么说都是写在小册子上的风尘韵事。
听雨,枕着雨声入眠,都是件很幸福的事。
李怀真现在也喜欢听雨了,听一夜都不觉得烦。
小楼一夜听风雨,明朝深巷卖杏花。所有的忧愁都能被夜雨清洗、遗忘。
雨停了,晨风清新,带着淡淡花香,李怀真推开窗就看到卖杏花的身影。
十五六岁年纪,髻间贴着黄花,雪白的肌肤,脸庞娇俏可人。
她的裙摆被露水打湿,鞋上粘着泥土,手臂挎着个竹篮,竹篮中放着莲蓬和坠露白花。那女子在人流中缓步,逢人便上前兜售。
李怀真感觉莫名美好,又有一种辛酸。
“少爷,那是城外的采莲女,名唤清如,要走十里地才能走到咱们这。”
小环出现在其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要走十里?这般辛苦吗?”李怀真问道。
“可不是嘛,昨儿老爷就想给少爷添个丫鬟,我第一个就想到此女,奈何少爷不肯,只好作罢!”
小环言语戏谑,秋目凝水,直溜溜盯着自家少爷。
李怀真闻言懊恼,说道:“看你说地,人家肯吗?”
小环脆声说道:“少爷有所不知,贫家女子,不是早嫁就是入府做丫鬟。遇到心狠的主子,打死打活都是命。
更有沦落红尘者数不胜数,像少爷这样爱读书又心善主子,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清如姑娘也到了嫁人年纪,奈何其父多疾,推了多门婚约,在家侍奉高堂。但若是少爷你,多半能成。”
正这时,几个恶奴围上了那女子,李怀真一看,正是卢家的几个狗腿子。
那几人调笑着,将女子围在了中间,女子被吓地四处躲避,竹篮中的花朵与莲蓬散落了一地。
没几下,尖嘴猴腮的恶奴抓住了女子,其双眼露出贪婪之色,“小娘子生的这般美丽,跟我去卢府吧,我家少爷威猛,保证让你欲死欲仙。”
女子吓地脸都白了,用眼神四下求救,可围观之人没一个敢上前。
那恶奴越来越放肆,伸手在女子身上摸了一把。
“哎吆,如此胆怯,怕还是个雏吧,要不跟小爷回去?小爷的功夫也不比少爷差。”
那女子甚是倔犟,并没有下跪求饶,只想挣脱,可怎么都甩不开那恶奴的手,几下过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李怀真捏住了拳头,还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搭救。
只听鬼珠内的诸葛先生说道:“小子,此女很不简单,有天官之姿,你且去救人,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李怀真不再犹豫,翻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住手。”
那群恶奴闻声,以为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看,居然是李怀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尖嘴猴腮的恶奴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想做英雄救美的勾当?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了没?”
李怀真心想,这个时候一定要是豪侠模样,于是指着他们大声道:“你们这些目无王法的狗东西,放开她。”
然而他不是豪侠,恶奴是真恶奴。
“王法?你问问那些人,扬州城谁是王法?”
恶奴指向那些围观之人,被指之人,皆是胆战心惊的模样。
那人放开女子走上前来,指着李怀真道:“上次没死,还不好好趴在家里,今日出来找死,那也不要怪我们了。”
“兄弟们,抄家伙,给我废了他。”
五六个恶奴皆手持棍棒走来,李怀真表面凶狠。心中却在祈祷,诸葛先生,你可要靠谱一点。
为首的恶奴首先扑来,手中狼牙棒呼啸生风,别说是废了,这下若是砸中必死无疑。
莫名,李怀真感觉他的动作很慢,抬手拨开狼牙棒,一拳轰在他的脸上,这一拳连李怀真自己都被吓一跳。
恶奴一拳被砸倒,两颗牙齿在半空中就飞了出来。而后轰地一声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其中人被这一拳吓呆了,正要上前的动作停住,手中长棍悬在李怀真头顶,被李怀真一脚踹飞。
不知道诸葛先生给了他什么力量,李怀真感觉现在能打死一头牛。
余下的几个恶奴都不是李怀真一招之和,只听砰砰几声闷响,几人或脚踹或拳打,全部躺在了地上。
看着它们在地上翻滚,李怀真做思考状,“我现在确实不能杀了你们,但是可以废了你们,为虎作伥的东西。”
闻言,为首的恶奴急忙爬了起来,捣头如蒜般对着李怀真磕头。
“李公子手下留情,我等也是混口饭吃。”
其余断手断脚的几人亦是如此,艰难跪在地上,口中求饶不断。
李怀真现在还真不能杀了他们,只好道:“回去告诉卢绝意,今天之事只是本少爷的利息,让他给我等着。”
“是是是。”
几人再次磕头,相互搀扶着走了。
围观之人看向李怀真,无不露出鄙夷神色,让一位天官等着,怕李家要不止死他一个了。
于是一个个都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女子裴清如,多谢公子搭救。”
等那女子抬起头,李怀真才发现此女容貌可真是绝美,身段窈窕若三月细柳,该丰腴的地方也毫不含糊,双眸若有天水凝聚,一张雪白的脸,仿佛是经过水神最精心的雕琢与盈洗,柔美至极。裸露在外的手臂柔弱无骨,五指若细长而又白皙。
李怀真咳嗽几声,心想,不是说这种事的后续都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吗?怎么她没有动静?
小环来了,十分嫌弃白了自家少爷一眼,而后替女子收拾竹篮。
“清如姐姐,快些回去吧。”
那女子轻嗯一声便缓步走了,只是走到远处又回头看了李怀真一眼。
……
卢府内,卢绝意听到消息并没有暴怒,而是露出一丝邪笑。
他走进一处幽暗的地牢,婴儿手臂粗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黑色的大猫,大猫全身冒着黑气,壮如一只猛虎。
卢绝意看着那只猫妖,摩挲着下巴,“怪物吃人,有意思,是先吃李怀真那个废物呢?还是先吃掉那个女人呢?”
思索片刻,卢绝意打开了铁笼子。
“好吧,李怀真,先将你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吃掉,最后在慢慢玩死你。”
“李怀真,不要急,本少爷先去喝点小酒,明日见。”
第二日清晨。
扬州城外,有一尾池塘中种着荷花,池塘边有三间低矮草屋。
草屋中堂的地面上半躺着一个农夫,死状凄惨,全身都是抓痕,血液早在地面上凝固。
尸体旁瘫坐着的采莲女早哭地梨花带雨。李怀真和小环赶到时,茅屋已经被村民围地水泄不通,几个官差带着仵作正在勘察尸体。
“哎呀!这一看就是怪物作祟。”
“就是呀!听说北方有整村的人都被怪物杀了。”
“咱们扬州城也有怪物了,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