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门，柳斯懿清晰地听见了姜戮的声音。
原主童年噩梦一般的声音。
此刻却没有原主记忆中的温柔，反而满是讥讽。
即使隔着门，也能清晰可闻。
夹杂着些许水声。
“柳斯懿不是身体不行?怎么现在还能过来我公司找事?”
随即姜戮顿了顿，似乎注意到了柳斯懿所在的隔间。
空气突然异常安静，弥漫着一股子危险意味。
姜戮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柳斯懿早有所觉，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瞬的后悔。
他后悔只身一人前来。
没有叫上自己的心腹左右。
而此刻身前紧贴着自己身体、跟自己躲在这里的司铭，更是他最不愿意牵连的对象。
他在心底骂了一声，妈的。
这次……恐怕得被姜戮扒层皮了。
以他此刻柳氏掌权人的身份，就够姜戮借题发挥的了。
柳斯懿拧眉不语，只是呼吸都有些停滞。
司铭自然看在眼里，眉眼间悄然染上阴鸷。
来这跟着柳斯懿这样长的时间里，自然知道一切。
也知道姜戮这人对柳斯懿的公司做了些什么。
鼓动股东抛售股份，甚至合谋设计让柳氏项目错误频出。
这一切。
若是没有内奸，那自然是无法实施的。
司铭凝神听着门外的响动。
脚步声逐渐靠近。
司铭看了一眼柳斯懿的神色，自然知道如今作为柳氏总裁的柳斯懿此刻被堵在厕所…
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能堂堂正正出现倒还好。
而此刻这个时机，柳斯懿前来本就是冒险，有着很大的危险。
如果姜戮真如司铭猜测的那样阴险毒辣，恐怕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时机。
而司铭自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柳斯懿此刻的紧张。
他轻柔地拍了下柳斯懿的后背，将环住他的手臂缓缓松开，随即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
透过额前的碎发，温热柔软的唇瓣轻柔地触碰，瞬间让柳斯懿神色一震。
司铭……他这是想做什么??！
柳斯懿心中立刻有了猜测。
这是要……替他打掩护吗???
柳斯懿有些怔愣地看着司铭侧身，亲眼看着司铭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他听见自己内心的慌乱。
不行……！！
不能让司铭卷入这场怪异的战争中。
他想自己解决。
即使此刻面对这种情况，顺利解决实在有些困难。
但他就是不想让司铭卷入这次的事端。
更不想看见司铭再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柳斯懿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司铭的手。
司铭明显一愣，唇瓣无声地动了几下。
【怎么了?斯懿。】
【松手。】
柳斯懿拧眉看他，脸上满是坚决。
【不行。】
【我不会松手的，我不会让你去面对他们。】
【我知道姜戮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你不要参与进来。】
柳斯懿无声开口，司铭几乎毫无障碍地识别出柳斯懿想表达的意思。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柳斯懿的话语虽然直接了然，但却让司铭无比心动。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柳斯懿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下才能抓住他的手，对他说出这样的言论来。
他无法不觉得开心。
但心间涌现的酸涩却又让他笑不出来。
他知道斯懿是对他的担忧，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并不想就这样放任不管，让他的爱人陷入险境。
他更不可能接受柳斯懿因为这些人受伤。
所以他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斯懿，相信我。】
【好吗?】
柳斯懿看着司铭微张的红润唇瓣，心中的慌乱和担忧莫名又平和下来。
既然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也不好再犹豫些什么了。
柳斯懿神色一震，露出一个笑容来。
【好啊。】
【我相信你。】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那就一起出去吧。】
柳斯懿松开了抓住司铭的手。
随即。
司铭径直从隔间走出。
迎面站着的，果不其然是那群人。
司铭笑着开口打了声招呼，“这不是姜总吗?”
“怎么有这样有好的兴致堵在别人的厕所门口?”
“是出了什么事吗?”
司铭语调温柔，却满口的讥讽意味。
眉眼温润，却又含着冰碴，刺骨的冷意。
柳斯懿跟在司铭身后缓缓走出，似乎听到司铭的话语，视线落在为首的姜戮身上，微微有些诧异地张嘴道，“姜总。”
“果真是好兴致啊。”
“带着这样一堆人围在厕所里……是想谈什么生意不成?”
姜戮不过四五十的年纪，俊美的五官虽然已经被岁月侵蚀，却依然有着不俗的翩翩风姿。
此刻一身正装，被四五个或是年轻又或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簇拥着。
站在柳斯懿和司铭的面前。
不过几步距离。
在人数的衬托下，柳斯懿说话时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但柳斯懿眼尾上挑，浑然一副并不在意此等局面的模样。
他在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既然已经决定跟司铭一同面对这场错误，自然不能没有底气。
他弯了弯眼，看着明显有些诧异的姜戮，继续道，“我尊称您一声姜总，也希望您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他神色骤然变冷，扫视姜戮身侧那道近日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顺势捕捉到对方低头的瞬间惊慌的神情。
柳斯懿神色淡淡开口，“江明组长。”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我的员工跑来跟股东勾结。”
“你出现在这里…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如果柳斯懿此刻还看不出江明在柳氏这次危机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的话，他真就是个智商不足的大傻子。
被人这样蒙在鼓里，又被信任的人这样背叛。
柳斯懿心情极其复杂，却又有些平静。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公司里有姜戮安插的内应，却始终没能想到江明身上。
几乎是他念出江明名字的那一刻。
他眼神晦暗，想到了那夜江明余那痛苦又绝望的双眼。
江明……
江明余……
这两个人名字如此相像……
柳斯懿心绪翻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发现了这一切的缘由。
又或是突然察觉到了自己一直忽视的存在。
难怪总让他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原来一切。
都是有迹可循。
姜戮冷哼一声，“柳总，您这话什么意思?我老了，实在有些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