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檐下的昙花静静绽放,夜风如影子般久久在窗外徘徊。
偌大的欧式大床上,少女恬静的侧躺在上面,眼帘紧闭着。
过了半晌,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的灯光照射进来,宛若黑夜里出现的一道光。
男人背着光走了进来,头顶的发丝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金。
他的指节干净修长,修剪地十分整齐,指尖微微泛着寒意冰凉。
指尖轻轻拂过她白净的脸颊、鼻梁、粉润的嘴唇,每一个动作的指尖都携着细小的颤抖。
好似在抚摸着珍宝般。
男人堪堪闭了闭眼,收回手,离开床边,缓步走了出去。
房间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好像刚刚那一束光只是一场幻想。
男人站在露台,两个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当那支烟触及他的薄唇时,白色烟雾缭绕着他的脸庞,远处看,他的五官模糊又性感。
“陆总,您今晚的药还没有吃。”向泽在进入露台的门口站着看了许久,还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还有一个长方形复古印花的皮质盒子。
他也是刚刚从外面处理完事情回来,在楼下看到露台上屹立着的人,包括那手里的烟。
大概也猜到今晚没有吃药,到现在都没有睡意,以往吃完药过半个小时就可以睡下了。
陆景珩身姿清冷挺拔,走到露台遮阳伞下的桌子前,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坐在椅子上,“把药拿过来吧。”
直到向泽走到身边,才转眸看过去,看到他出门时白净的衬衫此时已经血迹斑斑。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使陆景珩不得不蹙着眉。
“很久没有看到你受伤了。”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和盒子,取出一个格子里的药,含着药和水一饮而尽。
向泽微微低下头,面无表情道,“签完合同后,有一群人突然闯进来想要夺走合同,对方身手敏捷,和我不相上下,统一左边的脖子都有一个扑克纹身图案。”
“我从窗户跳了下来,才得以脱险。”向泽说话的语气和平常一般,仿佛没有受伤一样。
陆景珩把复古印花的盒子递回给他,“地,拿回来了吗?”嗓音低沉沙哑。
看起来并不在意过程,只关注结果如何。
“合同已经放书房里了。”向泽回答道。
陆景珩微微颔首,“你休息几日再回来。”
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向泽倒也没说什么,之前每次受了伤都基本让他养好伤才能回来。
-
翌日清晨。
前院的花园里,身穿蓝色旗袍的人正手拿着茶杯,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
飞鸟掠过湛蓝的天空,花圃里种植的各种各样的花吸引了不少蝴蝶和蜜蜂,都沉浸在采蜜工作中。
“澜姨啊,你说我们今天要不叫上棠棠去逛逛街如何?”宋卿玲放下手中的茶杯,姿态优雅地依靠在秋千上。
站在后面摇着扇子扇风的澜姨慈祥地笑着,“今天正好是周六,少奶奶不用上课,刚好陪陪您。”
来到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差不多天天都出去逛街,每天大包小包的让跟随的佣人带回来。
都怀疑是不是在北淮苑隐居那么多年的原因,压抑了很多年的消费欲望。
宋卿玲好心情般的点点头,看到从屋里拿着书包走出来的陶鸢,看着有点眼熟的书包有些疑惑。
“这不是跟着棠棠上学的那个孩子吗?那么早拿着书包去哪?”宋卿玲问虽然是这么问,眼神还是示意澜姨去瞧瞧。
心领神会的澜姨自然懂她的意思,毕竟过来大半辈子的人了。
正在门口站着等人的陶鸢看到来人,连忙问好道,“澜姨早上好。”
澜姨笑盈盈着,“早上好,今天不是周六吗?还要去学校上课吗?”
陶鸢听后,连忙摆手,“不是我,是少奶奶要去精神病医院上实验课。”否认道。
澜姨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远处一脸好奇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的人,“什么实验要去精神病医院做?会不会很危险啊?”
她是知道少奶奶学的专业的,应用心理学怎么还要去精神病医院做实验?
陶鸢也说不清,她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脸色有些纠结。
抬眸看到走出来的人,“少奶奶出来了,澜姨您问少奶奶吧!”急忙转移注意力。
她只是被临时叫上一起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身穿蓝色竖纹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的温棠,手里正拿着一瓶牛奶走出来,略显知性,看到迎上来的人,也大概猜到他们要问什么了。
她原本也想和陆景珩说一声的,但是看他还在睡就留了一张纸条在桌面。
不远处的宋卿玲也坐不住了,也走了过来。
等奶奶走到跟前,温棠才开口问道,“奶奶你们这是?”
耳边听完澜姨所知道,宋卿玲有些踌躇道,“这,非去不可吗?”
她还真不知道学心理的,还要去精神病医院做实验。
温棠舒展眉眼,牵起奶奶的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跟着教授去观察精神病患者然后回去做调查报告。”轻轻拍了拍她保养得极好的手背。
前世,她也是这个点提前出门了,后面去的医院温遇婉晚几分钟到,和她诉说在保护安亭等了她好久,后面向她提出要通行卡,她只能说要通行卡是实名制的,要回去才能弄,温遇婉才放过她,刚想遛走就刚好遇到教授来了。
被迫跟着一起上实验课,她俩一组,在完成实验后,温遇婉说想上厕所让她陪着,里面也有那些被叫出来做问卷调查的病人在厕所里,她站在洗手的地方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温遇婉出来。
后面想出去的时候,发现门被外面锁了,那些病人原本就到了吃药的时间,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发了疯一般打她。
她当时隐约看到了另一边有扇门忽然开了,温遇婉走了进来,她装得很震惊,连忙喊救命,她才不至于死在那里。
后面和她解释说,当时上完厕所看到那一道门开着,以为就是进来的那道门,就从那里出去了。
现在的她,连人性丑恶的面目都见过了,哪还会害怕患癌的精神病患者。
“那应该不会伤害你吧?”宋卿玲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之前看到那么多精神病患者伤人的新闻。
温棠摇头,“不会的,你们放心吧!”
“……”
既然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目送着她们离开的身影。
“看来又是我们两个老家伙一起逛街了。”长叹一口气,语气有些伤心。
澜姨扶着她的手,安慰道,“年轻人哪有时间围着咱们转,他们忙学业的、忙事业的都有。”
宋卿玲淡淡应了声,“前几日,盛家老太太还找过我说有时间一起吃饭,我给拒了。”
当初还没有搬离繁市隐居的时候,和其他家的太太关系都挺好。
只是后来老头子觉得要给景珩一个安静的环境成长,才去北淮山隐居那么多年。
孩子除了每天去学校上学,其他时间都待在北淮山,直到有一年高中放学时出了事,才送孩子去了国外。
直到前几年老头子去世,才回来。
她常常想,是不是从撮合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开始,一切都是错误的。
开始抗拒和以前的人联络,宁愿过得平淡些。
-
经转了几趟公交车才达到目的地——爱雅私立精神病医院。
同专业的同学早就站在门口等老师了,有不少人嘴里也在抱怨等那么久什么的。
陶鸢背着温棠白色的书包,脸色有些苍白,“少奶奶……为什么我们要坐公交车啊?”
明明可以坐在舒服的车直达这里的,坐第二趟公交车的时候,她都有点难受了。
“只是今天突然想要低碳出行一次,你没事吧?”温棠拉着她站到阴凉通风处,从她背后的书包里拿出实验用的调查问卷给她扇扇风。
她今天之所以想带着陶鸢一起出来,是因为不管是什么时候,陶鸢一回去就换回工作服去干活,说过很多次也不听。
平时也就不说什么了,今天出门前看到陶鸢脚受伤还去后花园浇花,只能用这个借口让她跟着出来。
“还好,没事的。”陶鸢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有些红润,可能是热的。
温棠忽然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在外面的话,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被人听到怪不好意思的。
一会说她上个实验课都带佣人。
“那我叫你什么?棠棠?”陶鸢看着她突然接近的脸,莫名有些不习惯。
为什么有一种她们两个是好朋友的错觉。
温棠颔首,莞尔一笑道,“就这样叫吧。”
转眸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人,面不改色地看着。
温遇婉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昂贵的连衣裙,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机都装不进去的包包,走到她面前。
“姐姐我一直在御水湾的保安亭等你,等半天没有看到有车开出来,打电话你也没接。”温遇婉脸色有些不悦,语气有点生气。
她没有想到没有证明是不能进入御水湾的,她和保安解释说里面住着她姐姐都不行,除非出示户口本才行。
害她在那里等了那么久,妆都差点花了,一直没看到有车出来,只能来这里了。
温棠眸里涌现着惊讶,“我手机静音了,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我。”说着。
还装模作样拿出手机看,看到上面十几个未接来电,语气携着歉意道,“小碗,实在是不好意思。”
温遇婉抿着唇,陡然脸色变得好了好多,“那姐姐以后帮我弄个御水湾的通行证吧,省得我被那种人拦着。”
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原谅她,除了这件事,昨晚白乔乔还打电话痛骂她一番,莫名其妙被冠上了和温棠是一伙的。
直到她去问昨晚去参加宴会的朋友才知道,昨晚荧幕上原本一直放着盛映宁的照片,后面突然切成了陆景珩和温棠的婚礼视频。
圈内人都取笑盛映宁气度非凡,居然还能在生日宴上放别人结婚的视频。
她没想到,温棠居然还变聪明了。
她的这句话不只是想要得到御水湾的通行证,还想考验一下温棠知不知道那个视频是她给的。
如果知道的话,根本不会给她,时刻防着她,今天早上不听她电话也是故意而为之的。
“你想要的话,那我现在给你。”温棠转眸给了一个眼神身旁的陶鸢。
陶鸢有些懵,但还是听话从口袋里掏出镀金的通行卡递过去。
这个卡是实名制的,刷闸门的时候还要刷人脸识别才能正常通过。
接过通行卡的温遇婉笑意更浓,“那谢谢姐姐了,我回家了。”
看来她也就昨天晚上聪明那一会,现在还不是乖乖听话。
“你不上课吗?”温棠看她要走,拉住她的包包链子。
温遇婉没想到她竟然会扯自己的包包链子,立即掰开她的手指,“上这种脑残课干嘛?!”语气急躁又大声。
这个包可是她最喜欢的,被扯坏了怎么办!
看到链子没有什么划痕才放松了下来,一道严厉地声音从她后面传来。
“如果觉得上我的课是浪费时间的话,可以周一回学校办理退学或转学手续。”白榆隔着墨镜凝视着温遇婉,脸色十分难看。
温遇婉没想到刚刚的话居然被教授知道了,对方还是白乔乔的姑姑。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越说越没有底气。
心里骂温棠几万遍,如果不是她突然拉她包包,她也不会那么激动。
站在人群里的白乔乔捂嘴偷笑,让她敢和温棠一起耍她们,她姑姑可不好惹。
“不是这个意思?”白榆摘下墨镜,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她的着装打扮,“你是来选美的吗?实验要用的调查问卷呢?”
看来还是要发一次火,才能镇压住这些纨绔子弟!
看她两手空空,甚至那包手机都放不下。
“我……我的调查问卷放我姐姐书包里了。”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来上课,只是过来要个通行卡和验一下温棠,哪里知道什么调查问卷。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把锅甩她头上合适。
白榆目光缓和地看向她后面的温棠,心里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上次布置的任务,问了全班没几个说得出来,就温棠认认真真回答了问题。
温棠颔首道,“教授,她的确实在我这里。”还扬了扬手中两份的调查问卷。
“那大家都跟着我进去吧!不要大声喧哗。”白榆象征性看了一眼,便抬腿往里走。
温棠把手中的一份调查问卷递给温遇婉,“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