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神情一怔,于文朝没好气的瞪于湛秋一眼。
“你闭嘴。”
于湛秋扬起下巴。
“掏钱我就闭嘴,这大白天的,谁家没事忙活?有空跟你在这掰扯,没找你要误工费就不错了。”
于文朝忍不住开口呵斥华清。
“去拿钱,听见没有!”
华清磨磨唧唧的起身,方才于湛秋把于张氏的衣服丢过来的时候,她顺势捡了一件斜襟褂子披在身上,倒是能遮丑,就是不好看。
于有璋赶紧跟着亲妈走了,这个小院儿他是一刻也不想待。
于湛秋顺手撕了两张作业纸,唰唰写下断绝关系声明,一式两份,让于文朝签字。
于文朝毫不犹豫,忍着手腕疼,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你们有身份的都有自己的私章,从不离身,拿出来盖一下吧!”
于爷笑盈盈的叫人拿印泥来。
于文朝脸都丢尽了。
“钱给你,关系也断绝了,你们可要记好了,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郑月娥抬起下巴。
“本来我就当你死了,没差。”
于张氏听着儿子要掏那么多钱出去,割肉一般。
“我不同意,我哪儿也不去,我死也要死在黄泥塘。”
郑月娥冷冰冰的。
“你爱去哪去哪,这是我的房子,要死在黄泥塘,就去你那两间茅草屋。”
于文朝也不想带于张氏在身边,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就是个封建糟粕的形象,带出去除了丢人,一无是处。
于爷人老成精。
“文朝,作为一个男人,孝敬父母,抚养子女,天经地义,你该不会离了婚还想把亲娘丢给前妻养吧?媳妇伺候媳妇天经地义,还是说你怕刚才那位,不敢带老娘去?”
于张氏哪能容忍媳妇爬到她头上?
“她敢!”
于文朝硬着头皮。
“娘,别闹了,回头您就跟我走。”
于张氏还是接受不了离个婚还要被儿媳妇分走家产,尤其是华清抱着一个包过来,拉开里面都是钱,还是新的钱,她心肝肠胃都疼了。
“我是你婆婆,你也得给我养老钱。”
郑月娥白一眼于张氏,从一沓钱里抽出五块钱递给于爷。
“于爷,我打小就梦想着嫁个好人家,生几个孩子,今年我三十二了,抓紧找个好人家,指不定还能再生,怎么也要给阿秋添个弟弟,以后护着她。”
“嗷~于郑氏你个荡妇!”
于张氏眼见亲儿子的钱到前儿媳妇手里,还在肉疼,这钱转眼就要到外人手里,以后还要养别人家孩子,她受不了了!
“我就知道你不安分,你说这些年你跟多少人眉来眼去?你是不是早就找好下家了?我看是村西陈光棍吧?”
随着华清去车里取包又回来,于文清家男女老少又都凑了过来,左邻右舍跟着围在门外听动静。
于湛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造女人黄谣,比这个更可恶的是女人造女人黄谣。
郑月娥气的浑身发抖,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
于湛秋已经带着哭腔开口了。
“奶啊,你不能没良心啊,我妈以为我爹早死了,这都十二年了没再嫁,难不成我妈有前后眼,知道我爹要跟她离婚不成?她伺候你跟我爷这么多年,你还要泼脏水,你要这样,我可要说实话了!”
于张氏仿佛抓到郑月娥什么把柄。
“你说,你快说!”
于湛秋为难的看看众人又看看郑月娥,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
“我爷还没生病的时候,每天晚上吃过饭要拿着烟袋出去溜达,其实都是去后村刘老板家……”
“你放屁!你个死丫头,你爷都敢编排,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刘老板是过去人们对登台戏子的称呼,那刘老板活着的时候是个出了名的兔儿爷……
围观群众哗然。
郑月娥拦着于张氏,她迈着小脚,孙女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于湛秋梗着脖子跟她死鬼爹一个模样。
“奶,你明明就心里有数,那些年,你不也天天在草垛子后面挨我三爷爷打?打屁股拍的啪啪响,你疼的哇哇叫,我都听见了!”
“嗷~我不活了……”
造谣别人的时候嘴痛快了,被别人造谣的时候,就寻死觅活。
于湛秋冷哼一声。
“你也知道被人泼脏水活不下去,这么多年我妈怎么伺候你的?你良心被狗吃了,编排她名声?”
左邻右舍捂嘴笑。
说郑月娥大家还不太相信,可是这两个老东西的笑话还是有很大发挥空间的。
好了,以后村里的荤话又有新主角了,真假有什么要紧?生活这么枯燥,找点乐子说说而已。
于文朝额头青筋暴起,于爷一句话其实就能压住场子,可是他一声不吭。
最后于文朝把亲娘摁住,郑月娥三两下将老太婆的旧衣服收拾出来扔给华清。
“这活祖宗以后就给你伺候了!”
说着痛快大笑。
于有璋见不得亲妈被欺负,跃跃欲试想上前打人,于湛秋捏着拳头冲他挥了挥。
之后郑月娥跟于文朝去城里武装部办离婚手续,于爷派本家族叔跟着,华清和于有璋于张氏留在于文清家。
这是于湛秋的要求。
现在世道还乱的很,谁知道于文朝带走她母亲,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小老婆和私生子扣押在这,算是个质子。
天快黑的时候,于文朝带着郑月娥回来,郑月娥拿着薄薄的一张发黄的手写文书,上面还有武装部盖章。
回到家,站在院子里哭哭笑笑。
于湛秋让她自己发泄情绪去。
其实这个男人来这一出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他不回来,郑月娥日子好好的,养一个孩子一个老人。
他回来一趟,郑月娥得了一大笔钱,还甩脱了一个包袱,合该高兴。
可是人非草木,她在哭那些年她付出的真心和感情,在为自己死去的青春送葬而已。
于湛秋被淋湿的衣服都快干了,索性等吃过饭再一起洗澡换衣服。
厨房还有于文朝吃过的鸡蛋汤锅没洗,看着锅边的油星和蛋花,于湛秋愤愤不平,白瞎了那几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