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众人说得清楚,也不管夜深与否,即请慕延烁,慕少英二人来见。
亲人相聚。慕子煜扑到舅舅面前就哭:“舅舅啊!我,自小有难不得见,夜夜垂泪多伤心;朝思暮想出生处,魂牵梦绕归家时;常年孤单心似铁,只闻亲人春融雪;幸得骨肉再团圆,推云拨雾见明月。”
慕延烁忙将搀起,三人抱头痛哭不已。
众人忙劝:“此乃大喜之事,还哭怎的?”
弈玄也道:“取酒来,今夜当痛饮一番。”
不多时酒宴齐备,又正是月上中天,亮如白昼,众人便在那桃树下相聚,说说笑笑,欢欢喜喜。
子煜问道:“舅舅,我父母可好么?”
慕延烁道:“好好好。你父亲国务繁忙,抽不得身。你母亲本想来,谁知你三弟旧疾复发,也不得空。他们日日想,夜夜盼,只等你回去后一家团聚。”
少英道:“舅舅,瞒得我们好苦哇。我只当哥哥早已身故,却不想今日得见。”
慕延烁又把两个抱住,很是激动:“你们被瞒得苦。又怎知我们忍得也是苦啊!”
不知多少提心吊胆,半夜惊醒。
如今终得完美,再无遗憾,回去得狠狠睡上一觉!
这夜众人欢聚至破晓才散,那兄弟两个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早有交集,此时把臂相谈,都不肯放。
天光大亮,明道心归来,报了弈玄那几个宗门动向。
弈玄就吩咐下来:“此时还不得清闲,且准备起来,三日后那群人就该到了。”
至午后,明丹心终于到了。
拜见了弈玄之后,他也领了份差事,随在余景相身边做事。明初心对他说了这几日之事,又问筱筱怎的没到。
丹心这才说道:“来的路上,妹子收到伯父来信。当初陪她下山历练的两位师兄受了重伤,被瑾枫阁在荒野救回,她的灵宝凰英不知去向。妹子着急,托我告声罪,待她处理完宗门事务,再来拜见。”
不知为何,娇娘听了这般,忽得心中生出不安。
她是个按捺不住的,便去寻弈玄:“师父请为我算算吧。”
弈玄道:“算怎的?”
答道:“我心中不安哩。算一算,安安心。”
又问要算什么,她想了一想,答道:“算个姻缘吧。”
弈玄就随手捻起铜板丢了一丢,看了一看,笑起来:“好哩好哩。缘分从不绝,只在一心始。虽有些小灾小难,也都能逢凶化吉,路遇贵人。”
娇娘听了,就放下心来,专心办事。
她一走,弈玄又算一卦,算她前程如何。得个未济,大凶。
他就心慌,再为一众弟子算个前程。只个慕子煜和徐娇娘得大凶之卦,一个屯卦,一个坎卦。又将两人单独拎出再算。还得屯卦,大凶。便在心中安慰自己:“想是这二人该个同灾同难了。咦!看她二人也算亲近,应该无甚性命之忧。”
未济,有周而复始之意,生生不息之象,虽是凶险,却暗藏生机。是以弈玄并不过分担心。
他虽会卜卦,却并不一味相信。
却说两日无事,挨到第三日,北凝域主府忽来人报信。
弈玄即召集七子,细问细查,那人报道:“以青霄宗为首的共有五个门派,早上刚入我北凝域,域主府卫拦下。”
问是哪几个,多少人,什么境界。
答道:“是青霄宗,霞云谷,黑山阁,紫林门,赤水宗。归一境的三个,太初境的六个,混沌境的一百,光耀境的成千,凝神境的上万,聚魂境的无数,约莫该有个三万多人。”
弈玄心里不悦,嘴里忍不住就溜了出来:“怎的才来这些个人。光耀境的也罢了,凝神聚魂的也来凑数?”
那人答道:“都是些挑水劈柴,烧火做菜的。”
他就笑起来:“好啊好啊,好道是来旅游的。他们可把房子搬过来了?”
答道:“搬过来了,都用车的拉着,从头看不见尾哩!”
又问:“可放他们来么?”
答道:“遵老爷吩咐,一过晌午就放他们过来。”
弈玄就忙下地踩鞋:“那就还早。”,对七子吩咐道:“快,生火煮饭,烧水煎茶。”
那七个忙都去了。明初心,慕延烁两个进屋来,行礼问道:“先生,可午睡么?”
答道:“不好不好,吃了就睡,伤脾胃。你们可有准备了?”
二人俱答道:“有准备,有准备。”
弈玄忽正了神色:“非到最后,我可是不会出手的。”
二人还是点头,满是自信。
弈玄见了不再多问,只等七子做好饭,煮好茶,在房里燃香静心。
晌午一过,听得百里外轰隆隆一阵乱响,七子都起身:“对头来了。”
即刻穿戴打扮齐整,出门去看。
但见那:黑云压顶狂风涌,尘沙盖天乱走石。推林拔山水断流,兽奔鸟离无活口。西边把战鼓擂响,南边把旌旗大展,北边把甲胄铿锵,东边的乘风破浪。乌压压的人头攒动,乱咻咻的破风响亮,明晃晃的刀兵锋利,恶狠狠的怒气翻涌。
那七个见这般阵仗,心里是有些虚,却都把胸膛挺起,腰背打直,领着玄天门一千五百多个弟子上前拦住。
也把战鼓擂动,还把旗帜竖起,不落人后。
张虚未见是那七个当面,按捺不住,就要动手,却被一旁人拦住:“莫要心急。你看这些人,最多不过光耀,最小还未破法,你怎好出面?虽要赶尽杀绝,却也得走完过场,做事做全,免得落人口舌。”
张虚未火发,浑然不顾:“那两个想是躲起来了,待我先把这七个小的拿住!”
说着就上前动手,要拿七子。
忽得天上落下个明初心,一把扯住他,用力气一掼,摔他个人仰马翻,躺在地上哼。
有几个忙想去救,却被明初心一抖扇子,扇个头昏脑涨,站立不稳,险险落将下来。
明初心一脚踩住那哼哼唧唧的张虚未,笑着把周围环顾,道:“诸位来得急躁,气势汹汹的,不知是个怎的缘故?”
有个女子上前。穿着身娇媚入骨的水袖薄纱,搔首弄姿的卖弄妖娆,泼辣大胆的放荡风流,也不见礼,也不问话,指定明初心:“你就是明丹谷的明初心?着实是个俊俏的郎君,勾心的冤家。我两个耍耍去来?”
明初心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只把那红粉作骷髅,调戏当耳旁,打个扇子,俊雅倜傥:“不急,待说明了缘由,问清了道理,再说耍的话不迟。”
便有个壮汉上前。硬茬一嘴络腮胡,蓬松一头赤红发,大张一对黄白眼,偏要尖声细气的说话:“说明了又如何,问清了又如何?还不是要打要杀!”
又有个青年上前。惨白一张死人脸,弯曲一双吊客眉,干瘦两只乌鸡爪,却是音清语悦:“你莫非不知?这玄天门凶残无礼哩,你怎的要助纣为虐?”
这三个都是归一境,也不知修的什么邪功,练的什么古怪,全然没个正经模样。
明初心脚下用力,张虚未就吐出口血来,又轻巧地一踢,便倒飞而去,被那壮汉接在手里,不死还哼。只听明初心道:“你三人识得我,我却不识你们三人。且报个名号来。”
那女子道:“奴家紫林门,梅弄雪。”
那壮汉道:“本座黑山阁,榕凝冰。”
那青年道:“本座赤水宗,柏含霜。”
明初心听了,就忍不住笑:“想是你三人原先的主子要取个好记好听的名字,这才取得这么规制。咦!可惜全不配你们。”
那三人听他说出这番话来,都齐齐的脸色一变,也不知是怕了,还是怒了,一个个手脚打颤,面皮发紧。
又听他道:“可是要打?你们来,你们来。我们且换个地方比试。”
那三人不动:“不是要问?”
旁边七子并肩上前,那七个道:“既是为我玄天门来的,且让我们这当事人与你对答。”
最后一个云霞谷的走出,倒是人模狗样,还算正经:“你们如今何人主事?”
余景相道:“是我。”
那人道:“原来是你。余景相,你可认得我么?”
答道:“我从不识得什么鸡鸣狗盗之辈。”
那人却不怒,嘻嘻怪笑:“好好好,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本座云霞谷,张虚末。”
明初心又笑:“好好好,果是取得一个个好名字。又好听,又好记,还有这般章制,可见是用了心的。”
那张虚未不理,还问余景相:“你杀我侄儿在前,袭我兄长宗门再后,可认么?”
余景相嘿得一声笑:“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认?”
张虚未道:“想是见我们这等阵仗,心虚不敢认么?还是仗着有明谷主撑腰,这般嘴硬?”
余景相大怒:“尔等摆出这般阵仗,可不是怕?既是要打,何必废话,你且下来,我两个过过手。”
那张虚未果真下地,和余景相站个对面。
一旁小宾白又站出来拦住:“师兄且慢动手,还让我去杀杀他们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