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曾有恩说过,再次听到她仍是难堪,说道:“你别胡说八道。”
骆姣笑了起来,视线仍旧停留在她的身上,说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师姐你自己最清楚。”她移开了视线来,不待程敟说什么,又继续说道:“师姐,你不是那人的对手。你这一腔真心付出去,最后得到的恐怕只有心灰意冷。”
她这一番话说得,仿佛像是知道程敟同邵洵还有来往似的。
初春里冷风习习,程敟却被她的话惊出一身汗来。她试图说点儿什么,可从里到外,她都虚软得毫无底气。
公园一角有几个半大孩子在嬉闹,打破了夜晚的平静。过了许久之后程敟抬起头来,却发现骆姣正看着她。她的瞳仁漆黑,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说:“师姐,你果然和他还有来往。你怎么就那么糊涂?你们从前就不可能,现在经历了邵家的事,就更不可能了。他们那样的人,女人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就像调剂品,可有也可无。你觉得你会是例外吗?”
程敟没想到她刚才竟是在诈她的,她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到最后心眼竟然比她还多了。只是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只因一切的成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很快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说道:“我和他,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姣冷漠的打断,她淡淡的说道:“师姐,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不可否认,你对他都是有感情的。当然,他那样的男人,万花丛中过,要想让一个感情几乎一片空白的人爱上他,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她说到这儿,直直的看向了程敟,一字一句的问道:“师姐,你扪心自问,你报复了邵家之后,你现在觉得轻松快乐吗?并没有对不对?你恨透了邵家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佟师姐和佟伯父就不会早早离世。可你唯独漏掉了邵洵,你之所以在大仇得报后未感觉到轻松快乐,就是因为心里存着对他的愧疚。你觉得他是邵家里唯一不一样的人,哦,也可能知道他和他们没什么不同,但被所谓的爱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觉得他无辜,甚至会觉得,他今时今日的不易,都是由你造成的。”
她说道这儿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说道:“可师姐你别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见过乌鸦群里有白色的乌鸦吗?没有!他和邵家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她稍稍的顿了一下,惨然一笑,继续说:“师姐,我就是前车之鉴,你看不到吗?你当初担心我步入佟师姐的后尘,阻止我和施啓安在一起,只可惜那时候我被那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不肯听你的话。后来的许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在后悔。后悔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却不肯听你的,宁愿去相信一个相处不久的人的花言巧语。所以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的情绪由激动慢慢的平复下来,到最后轻轻的说道:“所以师姐,你不能像我这样。你那么善良那么好,你要好好的。”
话说到了最后,她像是没了头绪似的,眼眸里失去了焦距,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脸。
骆姣的失态好会儿才缓了过来,但她却已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一张巴掌大的脸苍白,低低的说道:“师姐,我有点儿累了,回去吧。”
程敟送了骆姣回酒店,骆姣的状态她并不放心,她是想留下陪她的,但她却不让,说她没事。
出了酒店,坐到车中,程敟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侧头看向了眼前的酒店大楼。已经那么长一段时间过去,她一直以为骆姣已经好起来了的,但她却好像并没有好起来。也对,经历了那么大的创伤,谁又能轻易的走出来。
她一时呆呆的在车里坐着,想起了骆姣今天的话来。尽管她误会了她同邵洵现在的关系,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说对了她的某些心思。她的的确确的对他存在着愧疚,也对他有着感情。只是她对他的感情,一开始就是复杂且矛盾的,现在同样也一样。
她一直排斥相亲不愿意结婚,但如果没有邵洵这个人的出现,她还会排斥相亲结婚吗?不,不会。她不会让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在离开济城后,她就该按照她原本的人生,按照老太太的心意结婚生子,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
现在呢,现在算什么?她不知道,一切都已经失控。她只有自欺欺人的什么都不去想。
程敟就那么呆呆的在车中坐着,直至许久后,才发动了车子回家。
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没回到家中,一直未联系过她的邵洵竟然打来了电话。她没有再上楼去,看着那号码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空荡,电话那端的邵洵问道:“还在外面?”
程敟轻轻的嗯了一声。
邵洵的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道:“加班?”
“没有。”程敟顿了一下,说道:“有朋友到这边来,一起吃了顿饭坐了会儿。”
电话那端的邵洵并不关心她是和谁见了面,他打电话来也并不是没有事儿,很快便问起了几个工作上的问题。
他那边吵吵嚷嚷的,好像也还在外面。程敟一一的回答了,并详细的解释清楚。他那边越来越吵,像是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听还是没听。
程敟正犹豫着是否继续说下去,电话那端就传来了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以及男声笑着问邵洵去哪儿了,大家可都等他好半天了。
程敟没有听到邵洵的回答,他那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有点儿事就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