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其实很害怕这个状态下的叶古城,但李释之至少面子上还是丝毫不惧地与她对峙着。
良久,叶古城紧紧绷着的脸才总算有了片刻的松动:
“李参赞给你们说情了,好啊,好得很啊!很好很好!”
“看在李参赞的面子上,你们的项上人头本统领权且记下,但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来人,一人五十军棍,给本统领好好打一打!”
李释之大惊!
五十军棍!
军棍可是打死不算的惩罚,足足手腕粗细的大钢棍子一棍下去就能叫人皮开肉绽,两棍子就能让人伤筋动骨,正常人吃二十军棍便已是极限,极能忍耐的老兵油子也顶多受个三十棍。
五十军棍,这怕不是要把人打成肉泥了……
李释之嘴唇动了动,正待张口接着劝谏。一声突兀的哭喊声响彻三军:
“李参赞!黑炭丸儿也死了啊!尸骨都吊到丛林中出不来了……”
黑炭丸儿?那个忠实的好小子……什么?!
再劝谏的话语堵在了李释之的喉头,就这样死死堵着,让他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李参赞,你若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劝阻,妨碍本统领都督军务,让军令上下不通,你的居心何在?啊?李参赞,好大的威风啊~~”
叶古城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一句李释之。
“李参赞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总该有人为此次事情承担责任,在下身为斥候营一营之长,确实应当领罚,李参赞不必再劝!”
高瘦的斥候营领头跌跌撞撞地走到李释之跟前闷声道谢,最后甚至一个跟头跪倒在了李释之的脚下,眼圈再难忍住变得通红一片。
李释之摆了摆手,转过头不再发一言。跌跌撞撞地往军营外走去,一直走到“啪啪啪啪”地棍棒声越来越小,一直走到斥候此起彼伏地惨叫声越来越小。走到全军列阵戒备森严的“前线”。
前线面对着的,正是黑黝黝的森林出口,此刻的出口就好像神秘而又危险的地狱口,幽幽散发着黑暗的光芒。刚刚他们所有人就是,从这个地方逃出来的。
潘伦已经先一步走到这里来了,脸色面沉如水,稳稳盯着森林的出口。能在这里看到潘伦的身影,李释之很有点出乎意料。
“李参赞!”
潘伦一跺脚,向李释之敬了个军礼。
“布设的防守都撤下来吧,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森林中的那些鬣狗都不会露头的,放心好了!”
李释之拍了拍潘伦的肩头,一声长叹,以往他一直认为潘伦油嘴滑舌心怀不轨,但在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了全军唯一知己的离谱感觉。
全军唯二两个头脑清醒的冷静人,此刻只能在这角落里被排挤到相依为命的地步。
“李参赞,赵统领方才非要带着胜捷军重新杀回森林之中,甚至于张将军都在大声叫嚣嚷嚷。若非刚刚我拼了命地死死拦住,现在……唉!”
潘伦苦笑一声,刚刚叶古城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狰狞的目光仿佛是要吃人一样,他都是把整个头皮硬成一团才勉强提起胆子来顶撞他的。
“这个蠢妇……蠢夫!”
李释之狠狠跺了跺脚,腰间伤口差点崩裂开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强行平复住内心的着急和激动,深呼了两口气后,李释之冷冰冰道:
“她刚刚是怎么说的,我听听她能想象出来什么离谱的理由来说服你!”
“叶统领硬说如果我们分散进入森林,有心算无心之下,定能打他背嵬军一个措手不及,还说……还说什么敌人绝对不会料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一定会大胜。”
潘伦瑟瑟发抖,甚至有点后悔对他提及了叶古城这件事。李释之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很害怕,在他的印象里一向从容淡定好脾气的李释之还是第一次如此面若寒霜。
“呵呵,呵呵,回马枪!回马枪!她还真当我们是熟悉地形的本地背嵬军呐?且不说这森林之内究竟什么格局,有多少阴间暗格子我们都不知道,就这么贸然进入陌生之地,这就是兵法典型的''十险之地''啊……”
“大军不利,士气低迷,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可笑的再战么?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迂回喘息和调整!她竟然还敢回身再战……”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再出其不意,再突如其来,又能有什么用?!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三阶优势我们占全了,敌军以逸待劳,我们就算能够全歼他们,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利弊不对等之战,为何要打,这不纯纯脑子有毛病吗?这家伙真是个只会死读兵法的废物,废物!啊咳咳咳!”
李释之两眼一黑头向后一栽,险些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