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满烟禁不住轻笑出声,“唤她过来瞧瞧,可有恃宠而骄。”
青黛喏下。
少顷,青蓝便扭腰摆臀的出现在沉鸢阁中,屋子里再也不是她熟悉的冷香,她居然感觉陌生。
如今她明面上还是楼临鄞身边伺候的丫鬟,连个暖床的名分都未给,在楼满烟面前自是得规规矩矩的。
“奴婢见过三小姐。”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大氅,风灯一照,格外明艳,那一身富贵不亚于楼楚瑶。
“过来坐。”楼满烟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口吻平淡辨不出喜乐。
青蓝有些忐忑,她至今未想明白楼满烟将自己送给二少爷的目的,可那些都不重要了,眼下纵然不济,也比做她贴身丫鬟强。
平日里除了几个资历深的婆子,能得她三分好颜色,旁的低贱丫鬟她也不拿正眼瞧。
犹豫几息后,她还是落了座。
双手捧着青黛递来的茶盏,暖着掌心。
“二哥待你可好?”
即便楼临鄞有再多的不是,为了巩固地位,她也会将人夸到天上去,何况楼临鄞一心扑在那事儿上,对她其实也不甚了解,“二少爷待奴婢极好。”
“前几日我苑里进了贼的事,你应当知晓吧?”
此事老爷有意压制,可都是一个府邸的,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怎会不知,青蓝立刻关切问道,“小姐无恙?”
楼满烟没回答,反而带着惋惜道,“你跟随我身边多年,让你去伺候二哥我亦十分不舍,可我身边危机四伏,我亦不忍心你跟着我受苦。”
青蓝闻言,心中豁然开朗,连忙表忠心,“纵然不在小姐身边伺候,可奴婢永远都是小姐的人。”
楼满烟会心一笑,“你我主奴一场,万不能因此失了缘分,你日后还是长走动得好。”
“小姐说得是。”青蓝心里觉得不对劲,即便她与楼临鄞有了暧昧关系,也无资本让楼满烟对自己青眼相待。
却想不透其中原由。
“二哥很看中你,日后多给自己置办些排面,别落了二哥颜面。”楼满烟递了一个颜色,青黛便将绣着翠荷的钱袋递给青蓝。
她微微掂了掂,少说也有十几两的碎银。身份得到认同,她自是喜不自胜,却也没糊涂,规规矩矩的朝楼满烟谢恩。
“这身大氅定然价值不菲吧?”楼满烟打量着她身上狐毛大氅。
乍听之下她以为楼满烟想要夺自己心头之好,可她堂堂中书令府邸的大小姐,怎会觊觎奴才的物件。
心中思量一阵,才说,“难得小姐欢喜,奴婢理应双手奉上,可这大氅也是旁人想送,奴婢也做不得主。”
“谁人送的?我也好去置办一件。”她似真心欢喜。
“杜府大姑娘杜清燕。”青蓝如实告知。
“你竟与她相熟?”呼吸微窒,她似乎触碰到了真相的大门,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一问,反而让青蓝不知该如何回答,“倒也不是……奴婢以为杜小姐与三小姐相熟,才对奴婢另眼相待,故而随手赏了奴婢一件大氅,好显出与三小姐关系不一般。”
楼满烟呈着一脸莫辨的复杂神色思量着。
青蓝心头突突一跳,“怎么了?”
青黛收到楼满烟的一记眼神,满脸愤慨道,“那杜小姐不知揣着什么心思,明知太子殿下对三小姐情根深种,还不知廉耻的给殿下描画写诗……”
“青黛!”楼满烟冷呵一声,两人一唱一和的。
青蓝也看明白了,杜清燕和楼满烟不对付。
两者孰轻孰重她心中自有一杆秤,当即表态道,“纵然不能在三小姐跟前伺候,可三小姐永远都是奴婢的主子。”
“奴婢知晓该如何应对,杜小姐若再来示好,奴婢定然对其缄口少言,对三小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个时辰过后,庭砌中镀上一层银霜。
暮色笼罩下,长廊上亮起一盏盏风灯。
青黛点燃了雕花香笼,一阵阵淡雅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游走在广袤的天地间。
两个丫鬟打扮的婢子,捧着香胰子、一笼新鲜的金桂,以及几套崭新的寝衣进入沉鸢阁内。
苏珏见两人面生,当即挡下盘问。
青黛早有准备,牵过竹秋的手,热切道,“来了,小姐好等。”
“都是府邸的婢子,苏姐姐不必紧张,日后得闲了奴婢带苏姐姐四处走走,将府邸的人都认全咯。”
苏珏脸一横,将柳飞鸿拽住。
竹秋护主心切,正欲发作时,楼满烟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屋子里漫出。
“进来。”
苏珏迟疑了一瞬,终是松开了手。
她开始警惕楼满烟身边的一切人与事,以免自己再次掉以轻心落入陷阱。旋即,宛如黑面神跟着三人身后一同进入屋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竹秋和柳飞鸿。
观两人行止,走起路来大张大合未经雕琢,即便是新进府邸的婢子也不至于失了庄重。
屋内,楼满烟裹着狐裘坐在贵妃榻上,一旁的矮几上摆放着雕花香笼,茉莉的清香由此丝丝缕缕的泄出。
“怎少了牛乳?”楼满烟一脸懒怠的提了提眉,眼中浮现浅淡的愠色。
“苏姐姐,奴婢们走不开,可否麻烦你去准备?”青黛看着苏珏的眼神格外的殷切,以至于她感觉若是开口拒绝便是十恶不赦。
苏珏颔首低眉退了出去,站在廊下仰面沉沉吐息过后,拐进了一旁的小径。
冬雪折枝,满地落霜。湘妃竹点缀着大片的银白色,看上去格外的葱茏。
一声响指过后,一双褐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楼三屋子那两个生面孔,身量较高的内力高深,不低于我,至于另外……”她一时找不到中肯的形容词,只硬邦邦的接着说,“妖里妖气的,像一只刚出洞的骚狐狸。”
魏贤握了握腰间唐刀,“可是这两人与三小姐里应外合助她潜入皇宫?”
“可要通知殿下?”苏珏希望他能尽快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