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是我杀的,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就那么高贵!高贵到父皇连皇位都不怕给他,我们心心念念争夺的东西,父皇却觉得对他来说是负担,凭什么!”
周凌越心头一颤,他还以为就他一个人如此幼稚,如此渴望得到越帝的认可和疼爱,原来李祁与他是一样,他们这一生都是被这明目张胆的偏爱所困。
哪怕到死,也不能原谅越帝的偏心。
他转过身来看向了越帝,“我也想问问,父皇为何如此偏心。”
越帝瞪大了眼睛,怎么连他也……
难道真的是他太过偏爱李越了吗?
“李越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幺子,凭什么就他不一样!”李祁不甘心,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很想问问越帝,为什么李越是儿子,他们就是皇子!
周凌越也在看他。
越帝颤颤巍巍,“因为……他最像我。”
不只是外貌上的像,李越说话做事的模样都像极了幼时的他,那时他也曾经天真无邪过的,他想要补偿给这个孩子,让他成为另一个自己。
不被皇权所困,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自己。
因为疼爱,李越也更亲近他,人的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他们越是看中彼此,感情就越亲近,以至于这些不被他爱护的皇子也就越来越嫉妒。
李祁哭笑了起来,“我不像父皇你吗?从小到大,谁不说我像你?”
越帝的基因是很强大的,这些皇子虽不是同一个母亲,但都像他,其实比起李越,李祁的外形上会更像他,但……他自小心思就多,不得喜欢。
周凌越也垂了下了眼睑,他没有说话,但心里也同样有些难过,若不是李越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恐怕他也会控制不住像李祁一样走上极端。
“你心思太重……”
李祁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并伸手指向了周凌越,“我心思多,那他呢?小时候谁不说他蠢直,你喜欢单纯的,怎么没见你喜欢他呢?”
李凌出生的时候,周贵妃已经与越帝生出嫌隙来了,他小的时候,为了敲打周贵妃,越帝故意冷落他们母子,以至于周凌越后来跟他也不亲。
其实说起来,李凌不仅像他也像周贵妃,若是他们没有产生过隔阂,李凌才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只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命运的走向。
“朕的确是偏心。”越帝靠上椅子腿老实承认,“但你们都有孩子了,扪心自问,你们能做到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吗?”
周凌越与李祁都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他们也是做不到公平公正的。尽管皛皛有残疾,但李祁还是更偏心儿子的。
至于周凌越,那也是毋庸置疑,他更喜欢在他和夏舒舒相爱之中,也是他祈求得来的李惢。
“朕是偏心,但放眼天下哪个父母不便宜,就因为朕偏心,你就要虐杀你的亲弟弟吗?李祈,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歹毒吗?可能是真的歹毒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憋着,不过是输和赢的问题而已。
如今他得到越帝亲口承认说自己偏心,他已经知足了。
夏舒舒跌跌撞撞将太医领了进来,上药包扎,再押入天牢。
越帝尤其沉默,周凌越也没有什么话说。
这一天几乎在沉默中过去了。
夏舒舒早早便回靖王府去了,离开了这么久,她不放心孩子们。
回去的时候,夏山和夏小弟已经赶过来照顾孩子们了,惢惢喝了奶正在睡觉,比起母乳,她似乎更喜欢阿尔泰带来的奶粉。
穆勒同阿尔泰见她平安归来,也就放心了,夏舒舒进屋换了身衣服,而后才郑重其事向他俩致谢。
二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道:“此番魏王谋反,以后便在无阻拦靖王殿下的人了,只希望将来有需要时,靖王殿下也能伸出援助之手。”
夏舒舒也听出了她的暗示,于是点头:“这是自然。”
周凌越会不会答应她不清楚,但只要穆勒需要,她也不是不能跟着她去一趟赤狄的。
得了她的保证,阿尔泰更是开心:“那就有劳靖王妃记挂了。”
傍晚的时候,周凌越才领着司长宁一块儿回来的。
老毒物在宫里耗了几天,回来时头发已经白了许多,脸也苍老得变了样。
夏舒舒看得心惊不已,想起司长宁说他只有一两个月可活的话,心里就更难过了。
程蔚的脸色也不太好,她还想问司长宁话,周凌越却伸手来将她拽了过去,“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程蔚,叹了口气,也不再当灯泡了,更何况拉着她的人也是满脸疲惫,“今天累坏了吧,让人打点热水泡个药浴,然后好好睡会儿。”
他也没拒绝。
丫鬟打完水以后,往里放上了药包,又拉开屏风想走。周凌越却伸手来拽住了她,“你就在这儿。”
夏舒舒看了看他:“我倒无所谓,就怕你不好意思。”
周凌越的脸微微红了红,“你去屏风外面,一会儿再过来。”
她耸了耸肩,等他说可以,这才走了进去,她搬了跟小凳子坐在他身边,挽起袖子就要伸手过来。
周凌越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她笑了:“不是让我给你按一按吗?”
不然留她看他泡澡呢?
周凌越顿了顿又把头转了过去,“那你按吧。”
其实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想留她陪自己说说话而已。
她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朋友。
夏舒舒伸手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我走之后,你们说什么了吗?”
“李祈说,父皇太偏心,他是因为嫉妒才那样对越儿的。”
她声音放柔了些:“你也觉得父皇偏心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心里却生出一丝苦楚,即便他已经有三个孩子,却还是会因为父亲的偏心而难过。
夏舒舒伸手抱住了他的肩头,又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黑珍珠似的眼珠里只有他的身影。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父母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