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府又赶紧应了一声,转头要去安排人手,周凌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不仅整个人的气质变了,连带着行事风格也变了,从前严谨果断,现在却稀里糊涂的。
当然这也可以说他是被自己吓到了。
傍晚时,周凌越赶到伤员处接人,夏舒舒忙得晕头转向,只觉得面前堵了一人有些烦躁,伸手想去推,结果人没推动,自己反而把自己推翻了。
幸而她推的人是周凌越,他反应敏捷地搂了过来,夏舒舒这才将人看清楚,发现是他时,她紧绷的身子明显放下去:“忙完了吗?”
“还没。”
她失望地哦了一声:“那继续忙吧。”
“不用了,熬夜也忙不完的,先休息吧。”没开玩笑,不仅她熬不住,连他都熬不住了。
夏舒舒累得睁不开眼:“嗯。”
她早就想休息了,只是一直逞强着罢了,如今他开了口,她也能给自己机会了。
徐州不算大,而且离京都比较近,因而没有行馆,张知府便将二人安排在了客栈之中,为免周凌越生气,他还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客栈。
悦来也是整个徐州最大的客栈,包店的价格可不便宜。
周凌越只是打量了一番,现在的他只觉得疲惫,且不想在张知府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点头便回房去了。
按照王府的习俗,他给周凌越和夏舒舒各自准备了房间,周凌越也没说话,只是在丫鬟领着夏舒舒继续往前走时将人拽了回去。
被拽的人迷迷糊糊的,“可是……”
他掀了掀疲惫的眼皮:“别管她。”
孔嬷嬷都管不了的事儿,姓张的还能管?
两人随便扒拉了一口饭,又让丫鬟打了水匆忙梳洗之后便双双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夏舒舒不想动,拿脚踹人:“你去开啦。”
周凌越虽然不想理,奈何门口的人坚持不休,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起了身,但开门的瞬间,他就清醒了。
门口站着张知府和两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想到这门口便能望见床尾。周凌越又皱着眉头将房门合上了一些,“张知府——”
他拉长了音节,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门口的人连忙拱手,“靖王殿下已经休息了吗?”
他不悦地拉长了脸,知道还问。
张知府又连忙拽过了那两个女子,一个含羞带怯,一个坐立难安。
但看那模样又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张知府一脸讨好:“靖王殿下治火辛苦了,这二位都是下官派来伺候殿下的。”
周凌越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他恶狠狠地瞪向了张知府,咬牙切齿:“张知府倒是有心了。”
可惜没用到他该用心的地方。
张知府又蠢又笨,还以为他是在夸自己,连忙要讲人往周凌越怀里推。
但半天没等到他回来的夏舒舒忍不住叫了一声:“相公。”
周凌越连忙又将门合上了些,生怕夏舒舒等不及自己爬起来,被张知府占了便宜。
那等在门口的人听了这话却是瞪大了眼睛,“王妃……也在吗?”
周凌越拧眉:“不然呢?张知府,你若是太闲就去查一查起火的源头。”
“靖王殿下,臣绝无此意。”
周凌越听得烦了,“滚出去。”
说着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夏舒舒已经坐起身了,她似笑非笑,“门口有什么呀?”
“有鬼。”他故意吓她。
夏舒舒满脸兴奋,“我还没见过鬼呢,你怎么不领进来给我看看。”
周凌越坐在一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你不得吃醋?”
“你看过我吃醋吗?”夏舒舒瘪嘴。
她这么一说,周凌越又生出了折腾她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知道不吃醋的后果吧。”
“这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既然她睡饱了,精神足了,他也不用不忍心了。
他凑了过去:“就当哄哄我吧。”
夏舒舒便抱上了他的脖子,“这个张知府从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说道这儿,周凌越也不免皱起了眉头,从前的张知府别说献美人,就是说句软话都是不肯的。
“他……不太一样了。”
“人是会变的。”
“嗯。”
夏舒舒有点儿犹豫。
“怎么了?”
“下午的时候跟伤患随意聊了聊,他们也说,张知府的变化太大了。而且是某一天突然改变的。
周凌越紧紧的握住她手。
大概是吧,但这样的人……他已经无法再信任了。
第二天,城内的救援仍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夏舒舒领着花蕊往返于各个安置点救人。
下午的时候,她正想找个地方坐会儿,便有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儿蜂拥着跑过来,想拽她的胳膊,花蕊连忙警惕地将人拦了下来,夏舒舒便站在她身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孩儿指了指河道:“王妃娘娘,那边有个黑人。”
夏舒舒挑眉看了过去,她的位置以及身高是看不到河道里的东西的。
花蕊偏头看了过来,等着她的命令。
夏舒舒叹气,“走,去看看。”
有花蕊保护,先看看再说。
小孩子们听了这话又飞快朝着河道跑了过去,“王妃娘娘,在这里!他还喘气呢!”
夏舒舒顺着那孩子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确实看见了一个从头到尾被熏得像块黑炭的……人。
她飞快地跑了过去,伸手试图摸黑人的动脉。
花蕊连忙拦了下来,“娘娘,我会的。”
跟了她这么久了,动脉还是会摸的,这毕竟是躺在河道上的,万一是个疯子怎么办?
花蕊飞快地探向动脉,而后又飞快地回神过来,“娘娘,还有气!”
夏舒舒点头,“嗯,弄上去看看。”
她让开身,孩子们也学她绕到了旁边,花蕊学武的,力气也不小,加之那人又瘦又轻,很好拉扯。
将人扯上岸后,夏舒舒这才看清楚,他胸口的衣服是白色的,看起来有些像囚衣,她挑目看向了远方,这条河的附近有监狱吗?没听说啊。
“王妃……”花蕊提醒她,下一步怎么做还得她来安排。
夏舒舒半蹲在地上,伸手替人把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