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诧异地看了何安一眼，“什么习惯。”
“他简写喜欢省第一个字，注释又要省第二个字，所以……”
程蔚赶紧将手里的手稿翻了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行就是……
她一次将剩下的部分脑补上去，顿时双眼放光，“的确是这样的，那他所有的记录都是这样的吗？”
“我刚看了一下，应该说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但张刘手里的那张好像不太一样，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得自己研究一下。”
程蔚捏着手稿拱手，“谢谢何安叔，不过你怎么……”
“这还是我教他的呢。”
程蔚：我真谢谢你啊，写了这么多天书，她花了几十年都没看明白。
她笑了笑，“那您挺厉害的。”
何安眉眼一挑，“这没啥，写多了自然也想些偷懒的办法。你现在也可以这么用。”
程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了她的徒子徒孙着想，她的手稿还是尽量些写详细些吧。
她走回到夏舒舒身边，伸手附耳过来，同她将何安的省些法说了一遍后，师徒俩便坐上旁边的桌子，奋笔疾书起来。
夏舒舒还是习惯用柳炭笔，而且有了何安的开解，她觉得用简笔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能看懂就行了，至于徒子徒孙，她才不在乎呢，她都淋过雨了才懒得给后人撑伞呢。
程蔚瞥了一眼发现她又在写简笔字，抬手就拍了过来，“认真写！”
夏舒舒捂住手背有点儿委屈。
早晚得推广全国写简笔字！！
这边师徒俩还在奋笔疾书，那边的老头子军团却注意到了夏舒舒手里的笔，那玩意儿不用沾墨的吗？而且写得那么快那么小。
她搁笔休息的空挡，老头子便凑了过来，有人好奇，“小姑娘，这笔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管怎么说，多亏这群老头子她现在能顺利翻译手稿了，夏舒舒也没吝啬，从兜里翻出柳炭笔便递了过去，“这个叫柳炭笔，各位先生可以看看。”
老头子竞相尝试起了柳炭笔，就算是先前怼了夏舒舒的老爷子也忍不住试了试。
果然挺好用的。
有人问道：“姑娘，你这笔可以卖我一些吗？我拿回去给我孙子用用。”
夏舒舒笑了笑，“您去街上转转就能看到很多卖柳炭笔的了，这在文良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不值钱的。”
“是吗？这东西还挺使的，小姑娘你知道这是谁发明的吗？”
夏舒舒仰头指了指自己，“不才，就是在下。”
老头子军团便来了兴趣，“哦，那小姑娘你还蛮厉害的嘛。”
夏舒舒嘿嘿一下，随即又从布兜里摸出了药香膏，“这个也是我做的，诸位先生要是喜欢，也可以拿回去试试，晚上摆在床头，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哦。”
这群老头子本来就懂医，年纪大了睡不好，他们也给自己开过不少房子，安神助眠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做成香膏状的倒是不多。
有人嗤之以鼻，比如抬杠的那位，“学医就应该好好看诊开药方，搞这些旁门左道算什么本事。”
夏舒舒却很冷静，“我有一个师兄，就是这位先生嘴里搞旁门左道的主，但我却很佩服他，凭什么男人肩抗拉伤是职业病，女人洗衣做饭手干开裂就不是病了？你们都是医者，学的是医者父母心，试问在你们心里，女人是你们女儿吗？”
这些话其实是顾昀说的，一开始她其实跟程蔚一样，对于他卖女性用品有些成见的，毕竟现代已经觉醒出粉红税这个词了，很难不怀疑顾昀是为了赚女人钱的。
但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他卖的女性膏药比伤痛膏稿便宜些，本来这些东西用药就比伤痛膏的成本低，加上这世界多半还是男人当家，女人想要为自己花钱都是犹豫再三的，他少赚一点没关系，造福女性才是重点。
夏舒舒这一席话，让原本对顾昀还带有意见的程蔚也大受震撼，身为女性，她自然知道手干开裂其实也是病症，只是女人不提，大家都忽视了。
她也忽视了。
那些膏药不只是为了变美这么简单的，痘痘挤法错误也是有可能会伤及性命的，她明明是知道的啊。
程蔚垂着头，显得很是羞愧。
反倒是唱反调的老头嘴犟得很，“不就是手干开裂吗？男人女人不都这样，这算什么病，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夏舒舒冷眼看了过来，“伤寒骨裂忍一忍也能过去呢，您还看什么病啊，忍一忍就过去了呗，过不去就死了呗，反正你看诊也不敢打包票自己百分百能将人治好啊。”
老头子被她说得脸一红，怒气冲冲便将柳炭笔砸在了桌子上，“牙尖嘴利！你师父没教过你尊师重道吗？”
程蔚可就坐不住了，“我的徒弟，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育，尊师重道？她维护我便是尊我这个师父，至于重道？不知这位老先生说的又是什么道呢？女人不可以为医，女人不必就医的道？”
身为女性，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一路走得有多么艰辛，所以夏舒舒一提醒，她如醍醐灌顶，比起男人明面上的伤痛，女性无可衍生的痛苦也更应该被重视。
抬杠之人张嘴还想说话，程蔚却冷笑了一声。
“不知这位老先生可有娶妻，可有女儿孙女？难道在你眼里，你的妻子女儿就只配洗衣做饭是吗？我程蔚走到今天这位置，比在座的各位费了更多的努力，难道就凭你一句我是女人就可以抹杀我的成就吗？没想到四十年过去了，诸位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夏舒舒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
程蔚倒是没觉得伤心，就是觉得四十年前她说想学医，师兄，父亲，包括这些长辈都看不起她，但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的地步，她就应该堂堂正正站在这些人的面前，骄傲并自豪的告诉他们，“我是大越如今的神医，也是大越第一女医，想嘲笑我，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