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舒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但眼下她就是咽不下这个口气，“我……我再想想。”
柳炭笔的做法换了油粮虽然很开心，但同曲云娘聊完之后，夏舒舒的心情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回家时连周淼都没有力气去应付。
晚饭过后，她点着油灯做碳笔，周焱却悄悄挪到了她身边，“娘……”
难得他开口叫她，夏舒舒连忙扭头朝他笑了笑，“怎么了？明天也不想去学堂？”
“以后都不想去了，我不喜欢读书，太累了。”
夏舒舒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她知道周焱说这话，不过是不想让她为难罢了。
“真的，读书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跟你学做生意吧，卖碳笔或者卖药草都可以。”
“士农工商，商都排在最后，做商人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那个人家里不就是商人吗，他们不一样横行霸市吗？”
夏舒舒便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是，他们能这般霸道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商人，而是因为他们和县太爷是亲戚啊。”
这个柳喆已经吹嘘过无数次了，周焱岂会不知道呢。他垂着头有些难过，他不想看她这么为难，这么没精打采的。
“所以焱焱要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才行，将来娘也可以靠着焱焱横行霸市啦！”
周焱抬头怯怯地看着她，“但是……我害怕……”
面他小心翼翼的求助，夏舒舒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别怕，娘明天跟你一起去学堂。”
她就不信，安平书院一个正义的夫子都没有！
若掌德业薄不管，她就去找监院，监院不管她就去找山长……
不，也不行，再往上惊动了官员，会给周凌越带来麻烦，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将周焱哄睡之后，夏舒舒却坐在屋檐下发起了呆。
穿到这里一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也幸好是穿在了原主身上，若是像古早穿越文，动不动就是公主嫡女庶女什么的，光是戒律条规，阶级和地位都能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歪着头靠在了墙面，瞪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么亮，却也有那么多地方见不到光。
程蔚披着外衣走出门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师父。”
程蔚便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为周焱的事儿？”
“嗯。”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岂能不知周焱的情况。
程蔚想起了白天的黑衣人，便问她：“为什么不找周凌越帮忙？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行医多年，见多了独自带孩子问诊求医的女人，心里对男人的厌恶就更多几分，不负责还要生。
“他啊……他的毒不是还没有清除么？”何况，他本就想藏起来，何必为难人家呢。
同他说的话，大约也会同曲云娘说的一样，暂缓两年上学，或者跟着许志成单独请夫子吧。
下午回来的时候，她都快同意这个建议了，只是看到周焱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觉得很难过。
如果是妈妈，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吧。
被虐待过的孩子，原本就过得很辛苦了，那么想读书习字，却还是要假装不喜欢，不去了。
夏舒舒测过身子看向了程蔚，“师父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儿吗？”
“需要师父帮忙啊？”
她点头，“我们去安平书院做一次义诊吧？”
之前就听曲云娘说过，淡季的时候，许冰也会去书院或是染坊做义诊，为的是攒人气，现在虽不是淡季，但许冰神医徒孙的身份摆着呢，要是他出面，她们进入书院做义诊应该不难。
程蔚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了，她是大夫，但她也是个下毒圣手，慈爱与狠毒并集，她可不觉得学医只能救人。
当然，也不能害人，但给点惩罚还是可以的。
程蔚嘿嘿两声怪笑，“可我不敢亮程蔚的身份，你知道一旦我暴露了，那你们家就别想安宁了。”
“我知道，所以，师父你陪我乔装打扮吧。”
大越虽出了程蔚这么一个女神医，但举国上下的女医都不多，她俩若是不乔装打扮一番，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程蔚少时便是个贪玩爱闹的，年纪越大，反倒越像个小孩儿，夏舒舒这么一提，她的玩心就跟着起来了，“行啊，泻药还是痒痒粉？”
夏舒舒摇头，“这没用。”
程蔚便皱起了眉头，“杀人可不行，还是个小孩儿，弄伤弄残也不行，适当教训即可。”
“我也……没坏到那种地步吧。”她就那么像个恶妇？
“那你想怎么办？”
“我记得师兄说，柳家大公子有个怪病，一玩狗就全身起疹子，偏偏他还喜欢养狗，为此师兄还给他开了不少药，让他离狗远一点。”
现代学术这叫毛发过敏，但在这里他们称之为相冲。
“柳喆他哥跟狗相冲，他自然也会离狗远一点的。”
“可是长毛发的又不只是狗。”
程蔚想了想，“那你也不能让学院养猫啊。”
“这不就需要咱俩吹了嘛。”
程蔚无语凝噎，“你想让学院养猫？然后逼柳喆转走？”
“嗯，这不算伤天害理吧，而且少了一个柳喆，整个学院应该都会清净不少吧。”
程蔚还觉得她这般做派有点过于温柔了，不太配她神医徒弟的身份。
“那好吧，师父陪你玩一玩。”
程蔚虽然年纪大了，但体态还是非常年轻的，加上她个子高挑，扮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大夫不是难事儿，但夏舒舒个头小不说，肩膀也很窄，怎么扮都不像个男子。
程蔚将夏舒舒转了好几遍，“你还是装我的药童吧？”
夏舒舒正要认命，里屋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见着周凌越，师徒二人有些心虚，“你……怎么还没睡。”
周凌越拉过凳子坐下，“这样呢？”
程蔚不明所以，夏舒舒倒反应过来了，“你让我装瘸子？”
他点了点头。
她装瘸没问题，问题是得有人推轮椅吧。
看了看程蔚，觉得让她这么大年纪推自己有点儿折寿，随即便摇头，“算了，我还是当药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