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站起身,一手负在身后,停在了盛满岩浆的石池前。
“三勺,”
他转身看向身后正起身走来的二郎神,拇指与食指相扣,抬手比出一个三来,
“就三勺,绝不多要!”
二郎神看着眼前的岩浆,心生犹豫,又看太白金星说得这样真诚。
念在他爱徒心切,想来哪吒也确实用不了这样多岩浆,便点头应允了。
见二郎神点头,太白金星将拂尘别到腰间,挽起衣袖,手心朝上,变出一个木葫芦来。
“你这老倌,”二郎神不禁调侃,“从哪里变出个葫芦来?”
太白金星看向二郎神,面露神秘,带着些小得意,笑而不语。
“这木葫芦,怎装得住这只比三昧真火弱上两分的岩浆?”
“这葫芦,”太白金星徐徐说道,“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我从他的手中讨来的,别说三昧真火,就是放入炼丹炉中,炼上九九八十一日,也伤不得它半分。”
“原是这样厉害的宝物,以前竟从未听说过。”
“厉害的宝物,存于世间千万年,也难引人注意,”太白金星将葫芦落入岩浆之中。
“厉害的生命,存于这世间,纵是至善至诚,也难逃劫难。”
二郎神思考着太白金星的话,“为何?”
“宝物有它的历史,却没有鲜活血肉,它们的存在,大多是作为工具,被操纵着。
厉害的生命,是独立的个体,他具有思考的能力,具有自我的判断,很难被别的生命所操纵。”
“于是,”见太白金星许久未说下去,二郎神开口道,“过于厉害的生命,要么选择顺从,要么被毁灭。”
太白金星脸上扬起笑意,一手挽着袖口,一手将葫芦从岩浆中拿起,“好了!”
二郎神看向太白金星手中的葫芦,明显比刚才重了许多。
“多谢,”太白金星将别在腰间的拂尘拿回手中,“告辞了。”
“慢走。”二郎神微微颔首,拱手行礼。
太白金星颔首回礼,退出两步,而后转身疾步向外走去。
这老倌,今日怎么同做贼一样,跑得这样快。
要么顺从,要么被毁灭……
二郎神立在原地,回顾刚才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只猴子的模样来。
不知这猴子如何了?
五行山下,人间四季,风霜雪雨,想来它被压在那山下,连个野果也难以吃到。
二郎神收回思绪,转身向正殿走,目光扫过装着岩浆的石池,随即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少了一半下去的岩浆,他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倌,实在狡猾!
太白金星手拿着沉甸甸的葫芦,多亏二郎神不知这葫芦的容量,敞开了装,装下四海也是足够的。
真要是装下四海,就怕到时候,四海龙王会拿着兵器追来太白府,将府中砸个干干净净罢!
闻着糕点的香味,乐阳迫不及待,眼巴巴地守在橱台前,蹦着脚等待着。
“师兄,怎么还不好?”
雁冰有条不紊地将锅盖揭开,拿出白玉筷子,将烤好的圆饼夹入盘中。
乐阳接过盘子,就要拿起来吃,雁冰急忙夺过盘子,高举了起来。
“烫,再等一会儿。”
“哦,”乐阳垂手乖乖站在一边,“师兄,它有名字吗?”
“人间叫它月饼,”雁冰将举过头顶的盘子放到橱台上,“每年八月十五,是人间的中秋节,亦是阖家团圆之时,他们便会聚在一起吃月饼,赏月亮。”
“阖家团圆是什么意思?”乐阳不解。
“你看这盘中的月饼,把这月饼比作家,这家中的每一个人就是这月饼的一块,阖家团圆就是,大家坐在一起,把月饼拼回原形。”
“我知道了,就像,就像师兄、我,还有师父,”乐阳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
“我们是三块儿,合在一起,就拼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月饼了!”
“不错,我们乐儿最聪明了。”
雁冰不禁夸赞,在他心中乐阳最是聪明灵巧。
看雁冰埋头忙着锅里还在烤着的芝麻饼,乐阳屏息静气,没有丝毫响动地端起了盘子。
雁冰还没注意到,她便垫着脚尖,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正如乐阳所说,太白宫就是他们的家,师父是最大块的,他和乐阳是小块的。
三人在一起,便合成了一个圆圆的月饼,便是,人间所说的家。
“乐儿,你想不想习……”
雁冰口中说着,目光跟着向身侧看去,却不见乐阳的踪影。
“乐儿?”
他抬步便往门外去,一眼没看见,她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不等他走出两步,目光扫过橱台,注意到放在橱台上的月饼不见了。
原来是迫不及待,偷着出去吃月饼了,知道乐阳没乱跑,雁冰放下心来。
乐阳蹲在墙角,躲在仙草丛中,自从化成人形后,她便很少吃院中的仙草了。
现在这仙草已经长过了她的大腿处,再这样长下去,太白宫很快就会变成仙草林了。
乐阳伸手去拿,瞬时又缩回了手,盘中的月饼还有些烫。
她咽了咽口水,往月饼上吹着气,想要快些将月饼吹冷。
正在此时,听得院中传来开门声,她微微探出头来,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师父!”
看见是师父回来了,乐阳高兴着,从草丛中蹦了出来。
“乐儿,”太白金星停下脚步,看到端着一盘月饼,发丝上沾满了晶莹露水的小徒儿,
“怎么蹲在草丛里呢?”
“师父,你吃!”乐阳将盘子端到太白金星的面前。
“师父不吃,乐儿吃吧。”
乐阳摇头,“这是师兄刚做出来的,可香了,师父你尝尝看!”
太白金星慈爱的笑着,看乐阳如此高兴,他不愿扫兴。
他终年以仙露为食,早已经忘了人间的食物是怎样的味道。
“师父,你尝尝,”乐阳将盘子又往太白金星面前送了送,
“我都吞了好几次口水了,要不是太烫了,都等不到您回来!”
“既如此,”太白金星笑着捋了捋胡子,“乐儿就都吃了吧。”
“不要,书上说,要尊师重道,好的东西,要让长辈先吃,师父既然在,就要您先吃了,徒儿再吃。”
乐阳振振有词,一副师父不吃,她就忍着不吃的坚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