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认亲,就是要将人的血骨生生的分离,死人也就算了,活人谁受得了啊!
“刮骨认亲?”邵阳帝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将视线转到宾客席下首。“胡太医,你来跟朕说说这刮骨认亲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胡太医乃是太医院的院判,深得邵阳帝信任。
胡太医从座位上出列。“回皇上,前朝的确有这样的记载,说是亲生骨肉的血是能融入父母的骨中的。”
“既然如此,那就刮骨认亲,就由胡太医你来亲自动手。”
“微臣遵旨。”
听皇上同意要刮骨认亲,马三的脸色更难看了。
“皇上,那就是草民的孩子,不,不用刮骨认亲的……你,你这个女人,当时跟我成了好事时还快活得很,现在就……啊!”
马三话还没说完,就被司玉晨一脚踢翻在地。“闭嘴!”
马三被踢得心窝子疼,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云沐看着他靠近一步低声道:“马三,你不知道这刮骨认亲是怎么做吧?”
马三蓦的听见云沐的说话,那阴冷的声音感觉像是从地府传来的,让他不自觉的抖了抖。
“我,我……”
“这刮骨认亲啊,就是先要把你的肚子剖开,然后从一堆脏器里找到你的肋骨,再用杀牛刀把骨头上面的血肉都给刮干净了,之后再将孩子的血滴上去,若是孩子的血融进你的骨头里,那么这孩子就是你的,可若是血没有融……呵呵,马三啊,就算血融了又怎么样,你都已经被开膛破肚了,那些人许诺给你的好处,你还有命享吗?!”
“开,开膛破肚……”马三瞬间面无人色。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云沐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马三听云沐这么说更害怕了,转眼看见宫人给胡太医递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他身子都开始打颤了!
若真是要开膛破肚,他还有命活?
眼看着胡太医慢慢的朝他走近,马三胯间一抖,一股骚臭的味道弥漫出来。
“唔,什么味儿好臭啊。”
云沐抱着孩子跟司玉晨站远了些。
胡太医走到马三跟前,瞥了眼他的胯间,胡子抖了抖,真是粗鄙,竟然吓尿了。
马三瞪着胡大夫手上的刀子,一咬牙撑起身子连滚带爬的到邵阳帝跟前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草民不是那孩子的父亲,草民,草民根本就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皇上饶命呐,我,我不要被开膛破肚啊……”
邵阳帝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这个当皇帝的就是被这些人耍着玩的吗!
一个两人的真的以为他这个皇帝是个草包!?
邵阳帝一拍龙案“砰”的一声大响,把身边的太后都震得吓了一跳,不过这也昭示了邵阳帝的火气有多大。
“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了!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你就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邵阳帝是真的怒了,今天他就要查出来到底是敢把他这个一国之君当猴耍!
容佩见状描绘得精致的眉头轻轻拧起,不断的想要给马三眼神示意,可马三已经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哪里还看得到她的眼神。
“是,是,草民,草民的确是幽州府陵水县人也是个车夫,不,不过当年是小的起了歹念,抢夺了那位夫人的母亲的银子,至于别的事情草民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当时草民抢了银子之后就,就跑了……跑了的!”马三一害怕,就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一听这话,就连太后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也就是说,当初那个恶人是你马三,而不是司少夫人母女?!”
“是,是,是草民见了银子才起了歹念的。”
邵阳帝沉下胸间的怒火,眯了眯眼。“继续说,你为何会来到京城?”
“是,是有人找到草民的,当时草民在一间饭馆里吃饭喝醉了,醒来之后就被人抓了,他们威胁草民,让草民按照他们说的办,不然就,就报官抓草民,草民害怕就,就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将草民带到京城来,每天都警告草民一番,不断的跟草民说要草民怎么做……”可能是不用被开膛破肚了,马三的话越来越溜。
“让你来击鼓鸣冤也是他们指使你的?”
“是,是不然草民哪有这个胆呐,他们说,只要草民事情办成了就,就给草民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啊,草民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就为了这一千两银子就做出这等残害我名声的事来,甚至还想要抢夺我的孩子!”云沐一脸怒色。
在场的人哪里想到来参加个太后的生辰宴会能看这么一出大戏。
不过云沐说的没错,在这个名声比命还要重的京城,有人这个故意诋毁她的名声,用恶毒来形容都是轻的!
“那个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
容炎看了云沐一眼,侧首对身后的人低声吩咐什么,那人听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草民,草民知道,草民知道,是,是她,就是她让草民这么做的!”马三突然抬起头指向司芙蕖。
原本等着看一场大戏的司芙蕖,不仅没有等到云沐被踩入泥里的结果,还被牵连进来了!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司芙蕖看马三突然指向她,慌张的站起身尖声反驳道。
吕氏神色一沉,司芙蕖进殿时突然说自己的身体不适要去净房,她当时担心司芙蕖会在宫里闯出什么祸来就让人暗中跟着她。
丫鬟回来告诉她说,司芙蕖在宫里见了六公主容佩,因为那地方没有遮挡她不敢靠得太近,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当时她还觉得司芙蕖是无意中冲撞了六公主,可如今看容佩的表现,事情怕没那么简单。
今天可是太后的生辰,若是没有人开路,这个马三能进到这个大殿里来!?
“就是她,她说只要草民按照她说的话去做,她,就是她说给银子给草民。”
司烨彬看马三突然指向司芙蕖他坐不下去了。“皇上明察,小女近日都在府上,又怎么会见过这个人?”
吕氏看着急忙到殿中跪下司烨彬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当初她的儿子被人处处针对冤枉时,他一站出去就是指责,不曾想着为他辩驳一句。
现在,司芙蕖被马三一指,司烨彬就慌了,可真是讽刺啊,一个嫡子竟比不得一个不知礼数的庶女重要!
“就是她,就是她,草民身上有,有证据,这是她当时来见草民时不小心落下了帕子,草民就捡着藏了起来,就怕她事后反悔不给银子。”马三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来,那是一张月白色的帕子,质地极好,在帕子的右下角还绣了一朵芙蕖花。
“你,你随便捡了一张帕子就说是我的,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帕子,我也没有见过你!”司芙蕖是真的没见过马三,像他这么粗鄙的人哪里配让自己去见!
“这张帕子我到是看着眼熟,好像前几天才在妹妹手上见过。”云沐看了眼马三手上的帕子慢声道。
“你胡说,云沐你这个下贱的村妇这根本就是你的姘头,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现在竟然还想要污蔑我!”司芙蕖又气又急,一下子就有些口无遮拦了。
一个庶女,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自己的长嫂,还说出这么不堪粗俗的话来!
太后看着司芙蕖的眼神都变了。
“这条帕子是不是你的,只要将你伸手的绣帕拿出来对比便知。”太后一心修佛不知道,但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一看那绣帕就明白了。
马三手上的帕子用的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徽州锦缎做的,还兴把自己的名字绣在上头,马三手上的帕子虽然没绣有司芙蕖的名字,可那朵芙蕖花已经能够明显的表明的这张帕子到底是谁的。
“绣帕……”司芙蕖微微怔神,她哪里敢把自己的绣帕拿出来!
因为她的绣帕就跟马三手上的这张一模一样!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帕子为什么回到马三的手里!
“蕖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你的帕子拿出来给太后和皇上看看以证明你的清白。”司烨彬看司芙蕖不动,便低声催促道。
她到是想拿,可是她不敢啊!
“我,我今天没,没有带绣帕。”司芙蕖支吾道。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就是梳的头发都不能有一根散乱下来的,司芙蕖竟然说自己没有绣帕,就好像突然听说一个人上厕所没带纸似的让人惊讶和不信。
“还真是巧了,司小姐竟然连绣帕都不带,你身边那些个伺候的丫鬟,本郡主看也没必要留着了。”
容佩看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司芙蕖,暗自呼出一口来。
但邵阳帝却知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他今天在宫中举办太后的生辰宴,自然是处处把关,若是没人给出命令,那个进殿通报的宫人又怎么敢这么不管不顾的跑进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如果不是有人交代,这个马三又怎么能顺利成功击鼓!
这时,容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到他耳边低语。
容炎听了黑眸微沉,缓缓的将视线落到容佩身上。
容佩正觉得自己不会被牵扯出时,蓦的对上容炎那冰冷的眼神,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快速的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父皇。”容炎突然站了起来。
“老三,你站起来做什么?”
“儿臣刚才听禁卫军说,有人将此人带入宫正好被他们发现了,但因为有人说他乃是被请进宫的人,这才没有将人拦下。”容炎声音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邵阳帝拧着眉头。“此话何意?”
“儿臣的意思是,他不曾击鼓,而是早就有人把他带进宫中,随时准备着上演这么一出戏。”容炎的话像是深水炸弹一般再次在殿中炸开了。
司芙蕖只是相府里一个小小庶女,她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指使得动宫里的人,也就是说,在司芙蕖背后,还有人!
邵阳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完全是被气到了扭曲,若非在位多年的沉淀,他这会儿已经想摔桌子了!
“是谁的人?”
容佩的脸色一变,惊诧的看着容炎,她终于知道他刚才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容佩。”
“小六?”邵阳帝有些不信的看向容佩。
容佩脸上的神色一僵,忙起身走到邵阳帝跟前跪下。
“父皇明察,今日儿臣已经跟八妹妹在殿中也就是宴会快开始时才离开的,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种事不需要亲自前往,只一句命令便可。”
“我,我无缘无故的做这个做什么,我跟司少夫人无冤无仇的……”容佩不知道容炎为什么突然针对她,他是禁卫军副都统,他要真让禁卫军来作证,她还真是百口莫辩了。
“下官此前听说六公主数次无故为难内子,下官也很想知道,内子何时得罪了六公主?”司玉晨淡漠开口。
容佩听着他舒朗的嗓音却说着指责她的话,容佩心里真是恨极了,都是云沐这个下贱的村姑蛊惑了司玉晨,不然他怎么会看不见自己?
“小司大人误会了,本公主跟贵夫人无冤无仇,更谈不上故意为难。”
邵阳帝眸子沉沉的看着容佩。“小六,朕问你,马三是不是你让人带进来的?”
容佩不傻,人是不是她弄进来了,只要邵阳帝细查就能查到,如果她现在不承认,等到邵阳帝找人去查明真相之后她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这个锅,司芙蕖要背到底,原本马三的事就是她透给她的。
“儿臣无知,还请父皇责罚。”
“你承认马三是你带进宫的了?”
“是,儿臣无知,听信了司芙蕖的话误以为马三是真的有冤在身这才让人带他进宫的,谁知司芙蕖竟是这样的心思,儿臣在不查的情况下做出这样错误决定,还请父皇,皇祖母责罚。”容佩认错了,只是她认的只是将马三带进皇宫的错,至于马三要做什么,又是谁指使的,这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六公主,分明是你想要看见云沐倒霉的,当时你知道这件事时你还高兴来着!”司芙蕖听容佩这么说哪里肯干,容佩现在想要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身上,怎么可能!
要是马三不能进宫,事情又怎么会闹到这一步,她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马三身上的锦帕到底是哪里来的,她到现在都没想清楚。
“一派胡言!本公主何时像你所说的那般,司芙蕖你敢冤枉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都给朕闭嘴!”邵阳帝厉声一呵,两人都不服的闭上了嘴。
“马三,朕再问你一次,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若是你胆敢再跟朕说一句假话,朕立即将你关入大牢,明日辰时在当口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
“皇上,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是丞相府的人找到草民的,草民不敢有半句假话啊……不然草民一个小老百姓又怎么会大老远的从云州府那边到京城来?”
马三不是真傻,殷氏派去看守他的那些人也没殷氏想象的那么精明,有一天晚上,看守他的人以为他睡了,就在外头说话,他就听到什么丞相府殷姨娘什么的,心里就暗自记下了,当时他还暗叹云沐竟然招惹上了丞相府的人,真是倒大霉了。
丞相府的人,云沐是吕氏亲自挑选认定的儿媳妇,想要云沐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吕氏。
而一整个丞相府,除了吕氏之外,就只剩下殷姨娘能够支使得动丞相府的人了,这个殷氏,谁都知道她跟吕氏不对付了,只是不知道殷氏怎么会这么傻,竟然把自己的女儿给牵扯进来了。
在场的哪个夫人不是后院斗争中的好手,这种事情稍一脑补就知道了。
司烨彬没想到事情的最后到了这一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司芙蕖,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孽障!为父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司芙蕖被司烨彬这一个耳光彻底打蒙了,她捂着脸,怔怔的看着司烨彬一时忘了言语。
“皇上,养不教,父之过,微臣作为他的父亲深感失望,皇上,此事微臣也有错,请皇上责罚,饶过这孽女一命。”司烨彬伴君多年,对邵阳帝的脾气多少都是了解的,皇上今天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司芙蕖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被直接处死了,欺君就是死罪!
邵阳帝站起身走到司烨彬跟前,在他身前来后回的踱步了两圈,突然抬脚踹在他的心窝上。
“唔!”
司烨彬痛哼了哼,可他只敢让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就咽进了肚子里。
“皇上息怒。”
邵阳帝伸手点着司烨彬。“糊涂啊,司烨彬你年纪还没朕那么大你就老糊涂了!”
司烨彬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做声。“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啊。”
席下的宾客看邵阳帝这一脚是一点都没客气的,还不知道司丞相要遭多大的殃了……
“此女心思恶毒,竟然如此加害长嫂,这样的人若不严惩,定还会再犯。”太后开口了,她的话直接将司芙蕖打入了深渊,这辈子司芙蕖都不可能在京城嫁人了。
“娘亲,他们都是坏人。”小石头一直趴在云沐身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年纪小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可是他却能感觉到那些人想要对他的娘亲不好。
尤其是司芙蕖,那个说是他姑姑的人,还骂他的娘亲,他很不高兴,哼!
“是,他们都是坏人。”
云沐上前两步,抱着小石头在皇上跟前跪下,目光毫不躲闪的看着邵阳帝。
“皇上,有些话臣妇已经说过一次,不妨再说第二次,还请皇上给臣妇这个机会。”
邵阳帝看着云沐在面对那样的指责和谩骂时依旧面不改色,对她的好感不由又多了几分。
“你说。”
“皇上,臣妇知道对在座的各位来说,我云沐的出身跟她们都不一样,但臣妇从不曾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云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同样能断文识字,若是今后,再有人因出身以讥讽谩骂于我,那么抱歉,我云沐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任你们搓圆捏扁!”那些讽刺和谩骂对她来说的确不痛不痒,可是这世上又有谁喜欢无缘无故的被人羞辱?
云沐这番话可以说是有些嚣张的,尤其这话还是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说。
可刚发生那样的事,邵阳帝听了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云沐是个有胆气的人。
“说得好!”怀生郡主击掌道。
邵阳帝看着云沐,刚才还腾在胸间的怒火似乎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云沐,你好嚣张的气焰啊。”
“臣妇乃是农女出身,不懂那么多规矩,还请皇上勿怪。”
“哈哈哈哈,你这人到是个胆大有趣的,嗯最重要的事做菜还好吃,玉晨啊,你这媳妇娶得好。”邵阳帝朝宾客席看了一圈。“你们都听到了吗?若是日后再让朕听说谁再敢轻贱司少夫人,那就是跟朕在作对,朕就觉得云沐比你们强!”
众人听皇上这么说,哪里敢不应声。
“微臣不敢。”
“臣妇不敢。”
“云沐,你听见了,今后要是有人敢拿你的身份说事,朕给你撑腰!”
“多谢皇上。”
“微臣多谢皇上。”司玉晨也上前谢恩。
容炎看着抱着孩子跟司玉晨跪在一起的云沐神色有些复杂。
“至于你们这些做错事,完全藐视我皇室威严的人,朕决不轻饶,这个马三先给朕关进大牢,朕要亲自发落带下去。”
“是。”禁卫军走进大殿,把马三拖了出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草民什么都说了皇上你饶了草民吧……”禁卫军看马三吵得狠,直接一个巴掌拍晕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