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奕清继续道,“而与此同时,京中,二伯也定然是遇到了截杀。”
肖诚英震惊,“他们还敢在京中截杀二伯?”
罗奕清点头,“正因此,二伯的身体急转直下。”
而他,前世这个时候正被罗三婶给拖住,一直在为了以后科举和养活弟妹而奔劳。
在他秋收出镇收租的时候,对方设局杀了他。
定然是那个时候二伯在京中得到了消息,查到了他的确切位置。
秦王和耀王不想他成为那个破局之人,也为了要留下乔宁清在京中,便设了此局。
之后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因为肖诚英的缘故,他们特意扶持李启民入仕,在朝中获得一个无可取代的位置,同时也是为了监视肖诚英,看她是否清楚自己的身份。
从李启民入仕之后,肖诚英身边渐渐多了一些人伺候她,那些人说是李启民的眼线,但罗奕清觉得,那些人定然是秦王和耀王的眼线。
只要肖诚英一天没发现自己的身世,她便能活着,只要她发现了一丝苗头,那最终等待她的就只能是死!
而王猎头一家,定然是因山中的那些死士据点的缘故,被姚九娘带着人给杀了。
甚至蓝柏玝在此战中也都死了,所以才会导致整个沛城府的暗营都毫无动静。
一如东疆。
如此,东疆,以及与东南两地相交界的沛城府也落入沛王的手中,也就是秦王和耀王的手中。
如此,整个东南境内,便都成了秦王和耀王的地盘。
再随着李启民入仕外放的触角,他们渐渐扩大影响或者说是暗中掌控的范围,如此蚕食的情况下,宁和帝一方,彻底失去了先机。
最关键的是,宁和帝局,只能由乔宁清来破。
可是,他的身份天然便无法彻底融入寒门一脉,朝中的寒门一脉定然是为了自保独善其身。
如此,便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夺嫡内战!
而最后击溃宁和帝一方的定然是他和弟妹的死讯。
宁和帝得知了他和弟弟妹妹的死讯,心绪受到巨大打击,随之便彻底倒下,太子匆忙之中掌控朝堂。
看似平静的朝堂因为李启民的存在,却多了几分不可确定的变数。
但那个时候,太子和宁和帝,乔宁清,乃至于萧家等人都无从发现李启民的真面目,或者说,只看表面,他确实是对肖诚英“很好”。
如此,他们既想要保住肖诚英的性命和安宁生活,便不会与肖诚英有任何的接触,更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肖诚英与萧家的关系。
太子却会因为肖诚英的缘故给李启民大开方便之门,而这,也正是耀王等人想要的。
这样一来,肖诚英便在无知无觉之中成为了最后捅向太子等人最致命的那一击!
事情的变化便是从肖松洋彻底没了音讯,也没从北疆活着回来开始。
肖松洋无法回归,对于耀王,秦王等人的panguo罪证就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宁和帝的所有布局都等同于白费,王猎户一家与山中那一千多名的私兵的死亡也导致耀王等人势力得到进一步的壮大。
乔宁清无法从京城的争斗中脱身,那就无法彻底解决东疆,南疆等地的事情,甚至还将原本能够置身事外的和珍等人全都牵连进来了。
等李启民外放之后,李启民所到之处便都是给耀王秦王他们扩大势力,但明面上他肯定是表现出一副清廉正直的模样,以获取宁和帝,太子等人的信任。
如此,李启民便逐渐成为了他们唯一能够触碰到京城之外的一个重要棋子。
但这颗棋子实则却并不在太子和宁和帝等人的掌控之中。
等到时机成熟,耀王和秦王便以李启民这颗棋子将太子一脉一网打尽,从而推举当时已经快要及冠的六皇子上位……
肖诚英皱眉,“为何是六皇子呢?”
罗奕清抿唇,沉声道,“我推测,那六皇子并非二伯的亲子。”
肖诚英眼瞳瞪大!
什么鬼?!
*
宁京城·宫城后宫
随着兰氏一族和耀王府,秦王府的倒台,宫中也发生了外人所不知的变动。
——姚嫔被打入冷宫了。
对外所言的理由是:过年祭祀时仪容不端,僭越凤仪。
宁和二十一年腊月三十的那一天皇家大祭中,身为嫔位的姚嫔身上穿了一件绣金飞凤裙,虽然有宫装遮掩,还是被旁人发现了,以至于被打入冷宫。
可姚嫔知道,那条绣金飞凤裙,原本应该是绣银飞鹤裙。
只是因为需要一个体面的理由将她打入冷宫,如此才会设了这么个局罢了。
从秦王“殁了”开始,她便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有如此下场。
让她心下庆幸的是,陛下还是顾念六皇子的体面的。
确实,宁和帝纵然知道了真相,但还是顾及了六皇子的未来,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不过,记录起居注的内史史官们,还是忠实地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并且随着案件的完结,一同封存在皇家密档室之中。
也许要到未来的某一日,这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
姚嫔被打入冷宫之后便一直都很安静,宫里也没有人管她,直到宁和帝离京南巡,皇后才带着人过来。
皇后身后只带着自己的掌宫嬷嬷,掌宫嬷嬷手上还端着一个放了白绫和一壶毒酒的托盘,进来之后掌宫嬷嬷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案桌上便行礼告退了。
偌大空荡的殿内就只剩下皇后和姚嫔。
皇后神情平静地看着姚嫔,“罪人姚氏可知晓自己的罪过?”
姚嫔同样平静,“回禀皇后,我知道。”
皇后微微颔首,“既然你是僭越凤仪,那就自行了断吧,也给六皇子一个体面,对外,只会说你是暴毙的,依照嫔妃的规格下葬。”
姚嫔露出了一个似哭的笑,“娘娘,我还能见一见六皇子吗?”
皇后垂眸淡淡道,“若你想保住他的性命,还是不见吧。”
姚嫔泪如雨下,“皇后娘娘,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为了你,陛下宁愿十数年不临幸我等,只为了让太孙安然长大。”
太子也就罢了,可太孙分明是太子的儿子,宁和帝为了太子,竟然连太孙都要护着,还是将她们这些人丢在一边冷待那样护着!
有时候姚嫔都在想,若是当初,她没有参加选秀,没有遇到那个人,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同。
也许,她依旧是那个生活在小小村落中的农家女,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渐渐变老,庸碌而平淡地度过一生。
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锦绣路,走向了她从未想过的未来。
皇后却抬眸看向她,淡淡道,“你放心,我会保住六皇子性命的。”
至于旁的,那就无所谓了。
对方到底过得好还是不好,舒心还是愤懑不甘,那于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到底,先是太子的母亲,才是六皇子的嫡母。
在对方老实的情况下,她还是会给对方应有的皇家体面,但对方若是再次触犯了她的逆鳞,那她也会让对方生不如死地活着。
姚嫔自然知道,她甚至还知道,自己所触犯的律法,是在《皇家违律处置国律》之中的。
这些,是她进入冷宫之后,冷宫的掌宫嬷嬷跟她说的。
而整个冷宫之中的人都是暗营当中的女卫,为的就是处置如姚嫔这样的人。
姚嫔更清楚,大宁历代帝皇之中,如她这般触犯了这部律法的宫妃少之又少,而她便是其中之一了。
大多在冷宫中的嫔妃,触犯的都是明面上的《宫规》。
算起来,她也算“青史留名”了。
虽然是一个遗臭万年的污名。
姚嫔闭了闭眼,悲怆道,“信女祈愿下一世不再入皇家,只为庶民度日……”
说罢,她便起身,端起了那托盘上的毒酒,一口饮尽。
毒酒穿喉而过,她胸口一闷,气血翻涌,随即便七窍流血,挣扎着躺倒在地上,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宁和二年春,她刚刚入宫之时……
那一天,她和一众入宫遴选的秀女跟在储秀宫的掌宫嬷嬷的身后从西南门进入宫城,沿着阙楼宫道一路向正阳门走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那天早朝下朝的朝臣们出宫。
当时的她们在储秀宫掌宫嬷嬷的示意下,全都进入了一旁阙楼中的堂殿内,从堂殿内的窗户往外看,她清晰地看到了众臣出宫的场景。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那鹤立人群的人抬首看向她们这边,与她的目光正正相对。
那一眼,便彻底让姚嫔迷了心。
入宫之后,她其实并不在意宁和帝是否临幸她,她心底早就已经将那天初入宫城的人给记在心中了。
可她没想到,春狩宫宴上竟是遇到了他。
他还喝醉了,一个人在行宫的牡丹园中小憩。
那样的人醉卧牡丹花丛中,宛若谪仙下凡,当他睁开清凌凌的凤眸看过来的时候,姚嫔的心瞬间就不受她控制了。
也不知是对方醉狠了,还是她当时也放任自流,总之,那一夜,月色之下,牡丹花丛之中,他们沉沦在情念之中,不可自拔。
而她,自此后便以内廷宫人的身份与他私会。
直到她得到了宁和帝的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