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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良辰吉日(1 / 1)


南宫此次草原历险,平安脱险不说,居然还顺手牵羊带回了一本咒术秘笈,二人直是叹服之至。而此书所载咒术与他二人皆有关联,这张大网天上地下无处不至,他二人皆感到背后发凉。

御南风最后所见云牙刃上所附微光便是这焚心咒发出的光,流霜在将云牙刃刺向他之前,已在刃上下了焚心咒,流霜应是知晓这咒术厉害的,之所以要下此恶毒之咒,便是命令她下咒之人就是要用云牙刃刺碎御南风的仙灵,令他魂飞魄散,而流霜虽不得不刺出云牙刃,却不愿御南风死去,她唯有自爆仙灵自陨,方能解开此咒,救御南风一命。

天庭一株绛珠草尚能如此有情有义,这必是幕后策划之人始料未及的。

都说是人心难测,这世间万千生灵保全自身是本份,能为他人为正义舍弃自身,则是大义。

御南风对白锦舟说:“天庭这只黑手已然伸到了幽都幽冥宫,原本仙魔大战后,仙界封印魔尊元神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可这封印上有了不该有的东西,这事情就不简单了。幽冥宫亦出现了焚心咒,这不会只是个巧合,施咒之人必想不到,南宫能从域处之地得到这本秘书,竟能将天庭刺杀与魔尊封印关联一处,这一切想来太可怕了。”

白锦舟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张天罗地网他早已有所察觉,需待查证的尚有许多,此一时怕是来不及去做什么了,便对他二人说:“你二人不日便要摆酒席了,此等糟心事先放下如何。明日我便陪你二人在城里四处转转,寻一处合适的宅院,我便买下来送你二人当贺礼了。既是要成亲了,住在军中大帐总不成个体统。”

说到买宅子,御南风忙摆手,说:“都不知能住几时,何必去买什么宅院,寻一处僻静洁净的院子借住几日便是了。”话一出口,又觉有失,可话已然出口,收也收不回了,三人俱都沉默了。

白锦舟拎起酒壶斟酒,一人满上一杯,“干了,今夜不醉不归。”南宫杳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御南风忙给白锦舟使眼色,不可再给南宫斟酒。

这一夜,他几个俱都在官驿后院歇了。

次日一早,他三人正用早膳,官驿的驿臣来了,这驿臣姓张,四十开外年纪,人是和善人,还挺热心,昨日夜里听闻了南来将军要办喜事,特来道个喜,客套之后便引了御南风在一旁,说是他有一个相熟的旧友,前些年便举家归南了,留下城中一处偌大的宅院空闲着,长日里只一个老家奴帮着看院子,这宅院空着也是空着,怪可惜的,南来将军既是办喜事,没处宅院住着总是不妥,不如便借用他这旧友的宅院,不必或赁或买的多些靡费。

张驿臣一番好意,他三人便随他一同去瞧瞧。

哪知方才到了大门外,御南风便被这宅院的气派吓了一跳,打眼一瞧,高门阔院,层楼高起,这哪是宅院,分明是处府邸。张驿臣欲引了他几人进去观瞧,御南风忙摆手,不论如何不肯入内。

守宅子的老家奴听着动静打门房出来了,问明情由,便说绕到后街一侧门入院,尚有一处后园,与前院有穿花小门隔着,把此门一锁,便与前院不相干的,这侧门对着后街,亦比前院清静许多,请南来将军不妨去后园观瞧了再作打算。

这一行人便行至后街,打侧门入了后园,这后园果然是精巧雅致,别有洞天,游廊水阁俱有,正房三间,俱是齐备。

御南风向南宫杳杳讨个主意,南宫早已是笑意盈盈,喜不自禁了。

宅子既是定下了,需整理置办的器物琐事还有一箩筐。

陆姑娘用绑带束了衣袖,对南宫说:“南宫将军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粗使杂活尽都交给我吧。我已着官驿的差人去帮着置办些必用的物什,这宅子长久没人住,只怕好些物什都不能使了。还要办些全新的被褥枕头,你们营里那些个可不能拿了在这儿使,不合规矩的。南宫将军放心,我俱已安排了,准误不了你们的好日子。只这还是太紧了些,三日后便要办酒了,这么大的事儿办的如此匆促,你们未免也是太急了些。”说着,陆姑娘便捂了嘴笑。

南宫不便解释什么,只说是有劳陆姑娘了。

城里百姓听闻南来将军要办喜事,不少人携了喜被、喜服、鸡鸭的送到了营里,还有人悄悄将用物置于宅院侧门外便离去了。他二人的喜事仿佛成了全城的喜事,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南宫杳杳到大营里寻御南风,说是想去陈思中的坟前去拜拜,陈思中当日一马当先,折在了城外,南宫心里一直记挂着他。

城外东头有一片坡地,周围俱是些碎石,踩着尖棱硌脚的碎石攀上坡地,便可见军中专为战死兵士修筑的坟场,成行成片,漫延着望不到尽头。

御南风引着南宫寻到了陈思中的坟头,因是新坟,坟上的灰土砂石与别处的还有些不同。

带上来些果子酒水,南宫在祭台上一一摆上祭品,斟上三杯酒,淋在坟前的砂石地上,细碎的砂石顿时腾起一行小小的烟尘。南宫摸摸充当石碑的刻有陈思中名字的石头,默想了一时,起身对御南风说:“走吧。”

御南风拉住她,问:“你怎样。”

南宫也不回头,嗓子喑哑干涩,低声说:“于这荒凉孤城倒下了太多人,有些人死的值,可有些人,死于可耻的阴谋,如此死法不值当啊。”

大喜之日,陆姑娘一早便来帮着张罗了,里里外外查看还有何不妥处。南宫杳杳并不待在房中,而是跑去东厨指挥大刘师傅如何配菜,如何将简单的几样菜蔬多摆弄出几个花样儿来。

眼看吉时将至,陆姑娘催着南宫杳杳得紧着点儿换上喜服,要不梳妆就该要赶不及了。

南宫从衣橱中取出大锦盒,打开昆喀图鲁送的嫁衣,撑开来一看,这域外的嫁衣与中原的还真是大不同,内里的红袍是窄肩窄袖,处搭的不是袍子,而是一件长至脚面的背坎,大红色的锦缎背坎之上沿着扣纽边沿由上至下绣着名式各样的吉祥花草,背后正中绣着戎迪的图腾,乃是一头展翅翱翔的猎鹰。这身饱含昆喀图鲁心意的嫁衣,南宫欣然穿上了。

正梳着头,陆姑娘突然想起,这草原婚俗不同于中原,必是没有备红盖头,一探锦盒,果然没有。这一时何处去寻绣好的红盖头呢。南宫笑说既是衣裳都没穿中原的,盖头也可免了,实不妥当便取来一把团扇遮着面去拜堂也无不可。这杂糅稀奇的作派大伙儿俱未见过,在房中帮忙的媳妇婆子们捂着嘴笑成一团。

打扮停当,南宫杳杳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认了。

南宫满头乌发被盘成了叠云般的高髻,于发髻间遍插了珠钗与花钿,高髻两侧各插两支缀了红缨络的金步摇,此时的南宫黛眉修目红唇娇艳欲滴,配以满头的珠宝金饰,再不似提枪上阵的女将军,而是美态十足的玉娇娘了。

陆姑娘用一只细钎子挑了桂花头油,往上拢拢南宫额前的碎发,笑说:“南来将军见了,怕是要认不出了。”

南宫杳杳举起团扇半遮着面,娇羞一笑。

张驿臣担当司仪实是尽心,把一应来贺的客人俱都安置了,瞅着时辰,来到堂上,大声喝唱“吉时到”,堂内立时静了下来。

这喜堂并未太着意去布置,扯了些红布结了几朵红花,拉扯了缠在几根大柱上便算作数了,说是南来将军交待了不可铺张,一切便宜行事。

来此道贺的多是军中的偏将、小校以及往日来往相熟的城中各府管事的,百姓俱不肯入内来观礼,怕扰了将军,挤挤挨挨着立在门外探着脑袋观瞧。

一对新人,着了喜庆的喜服,自堂下步入,堂上宾客俱都吵嚷着叫好。新郎官气宇轩昂,峨冠纱帽,新娘子纱扇遮面,长衣曳地,二人款款行来,真好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一路拜过来及至都到夫妻对拜了,这新郎新娘二人仍还是傻愣愣的,不辩方位,一任司仪摆弄。原是战场上挥戈浴血的将军,值此人生大事照样儿的一片懵。

及至礼成了,堂上一伙子宾客俱都拥了上来,将二人一路挤搡着送入洞房。笑闹一阵,御南风便出去招呼宾客了。

南宫杳杳在军中指挥若定,做惯了领兵打仗的,如何在洞房内憋的住,听到外间吆喝声起,起身摘了满头的首饰,解了发髻结个长辫,换了身儿轻便衣裳便跑出来与将士们一同坐席了。军中之人本不拘于些礼数,大伙儿一处勾肩搭背的你来我往,觥筹交错间俱已是舌头打卷儿,话都讲不清了。

一直闹至半夜,宾客俱都散了,白锦舟与陆姑娘使个眼色,二人轻悄的从席间撤了。

洞房之中红烛摇曳,灯影朦胧,崭新的褥子、锦被堆了一床。

南宫杳杳本已饮下不少酒,回了房酒兴犹未尽,要与御南风一醉方休。御南风拉了她在小桌几边坐了,将酒壶中的酒斟了两杯,递给南宫一杯,说:“这是合卺酒,照着规矩是必得要喝的。饮了这杯便歇了吧。”说完挽了南宫的手臂饮个交杯。

南宫仰脖一饮而尽,睁着一双醉眼,呵呵的笑,说是早就饮过交杯了,怎又交杯,御南风便忆起当日解救丰氏祖孙一事,不禁莞尔。瞧南宫这模样儿离醉已不远了。

房中备的茶水尚还温热,御南风给南宫斟了一杯,伸到她面前,要她饮下解解酒。南宫张嘴饮了口茶,用手肘撑着摇晃的脑袋,笑着对御南风说:“夫君大人,今日拜了堂,你我便是夫妻了,你是不是要一辈子都对你娘子好。”御南风将她手中酒杯放下,刮下她的鼻子,笑说:“那是自然,娘子大人饮多了,要不,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南宫直摇头,“好此甚好,脑袋里热乎乎的,好。”

南宫睁了一双醉眼望着御南风说:“小南南,咱俩生了儿子可该叫个甚好,总不好叫南南南吧。”

御南风又刮下南宫的鼻子,说:“不知羞,今儿刚成亲,就在想着生儿子了。”

“要不,生个女儿吧,生了女儿,便叫西风。西风好听。”

“好,都随你。你说好便好。”

南宫杳杳的脑袋往御南风肩上一歪,可是真醉了,这一倒便睡过去了。御南风轻手轻脚抱了南宫,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火红的被褥衬着南宫红艳艳的脸庞,还真是娇艳好看,南宫嘟噜着不知说些个甚,脸上一阵乐。过一时,她便睡熟了,沉静的一呼一吸,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轻轻起伏。

如此便好,睡熟了便不知苦楚了。

再次面对南宫杳杳熟睡的面庞,御南风心中多出了更多不舍,他深知,凶险莫测的前路等着他的将是什么,此时,他须得一人去独自面对了。他轻轻拨开南宫额上的碎发,俯下头吻在她的额角。

桌上已研好了墨,铺开了宣纸,御南风坐在桌前,踌躇良久仍动不了笔。刚写下了“卿卿杳杳”四个字,他便手抖的不行,忙用手指去按住眼角,可泪水仍顺着他抖动不止的手肘淌了下来。该如何与她告别,此一别若将再不得见,她又将如何。

御南风抽泣许久,毅然提起笔,快速在宣纸上书写着。

春日的晨间最是宜人,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气,鸟儿在枝头活泼泼跳来跳去,欢叫个不歇。

南宫杳杳揉揉眼睛,原天已大亮了。四下瞧瞧,并不见御南风身影。

她下了榻伸个懒腰,正要出门去寻,御南风端了食盘进来了。“你且用青盐擦擦牙,吃过了再去洗面吧,一会儿该凉了。”说着,便将食盘放在桌上,将盘中的粥与馒头、小菜一样样往桌上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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