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沉思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年他七岁,皇后四岁,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可到底偷吃了什么菜他忘了,是这道江米酿鸭子吗?
皇后像是在默默流泪,没发现他正站在她的背后。
“那会儿我小,怕被打,就跟着你蹲在花园的角落里一起吃,连我奶妈来找我都不敢出去。我以为你是喜欢这道菜的,就记住了,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再见你时是在我们大婚的那天,我知道自己嫁的人是你,那个蹲在我家厨房偷吃的五哥。
还记得吗?你告诉我的,要我往后见了你就喊五哥,我记住了,可你又不让我喊了。”
皇帝的心一颤,他有不让她喊吗?他说过那样的话?他怎么都不记得了?
大婚?
大婚那天他喝醉了,满脑子都是韦寒意那个贱人,说了什么也没印象,就知道匆匆忙忙跟皇后圆完房,就闭上眼睛睡下了。
“你说那是她喊的,我不能喊。可我真的是没办法啊!如果她还活着,我可以当着她的面,把你从她身边抢回来。
可她偏偏死了,我要怎么去跟一个死人抢?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她死,我要让她看着我是怎么一步一步把你从他身边抢走的。
五哥!今天是你去我家偷吃的日子,你可还记得?也许你早都忘了吧?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走过去,皇帝伸手将皇后拥进怀里:“本来不记得了,被你这么一提,想起来了。茹儿!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就是那个被我威胁的小丫头?”
皇后的闺名叫江婉茹。
怔怔地看着皇帝,皇后眼底迷茫:“我还没喝酒呢,这就醉了?怎么五哥来了?还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今年咱们一起吃江米酿鸭子吗?”
“吃!”伸手抹去皇后脸上的泪,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一个鸭腿,递给皇后,“朕记得,那年你就吃了个鸭腿,其他的什么都没吃,全进了朕的肚子。”
皇后笑了:“不止呢?我还吃了一个翅膀,你说翅膀没肉,不想啃就给我了。”
皇帝夹起鸭翅膀放进自己嘴巴:“其实翅膀也挺好吃的,茹儿!你做的这道菜,深得你家大厨的真传。”
“我特意去学的,每年的今天都会做一次。”
皇后吃着鸭腿,什么都没问,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她很清楚,皇上能来这里,一定是出什么事。
看样子是对他们母子有利的事,不然皇上不可能如此和颜悦色,眼底还藏着深深的愧疚。
太子时常抱怨他偏心,只喜欢齐王,不喜欢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皇上的半点青睐。
今日看来,估计是要变天了。
她今天故意不说“臣妾”两个字,故意用“我”来试探,皇上并没有生气。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小时候的事?朕已经都不大记得了。”
皇后柔柔一笑:“我不想说,等着皇上自己发现。”
皇帝怔怔地看着她,忘了吃嘴里的鸭翅,片刻后才别开脸:“朕发现后,心疼不已。茹儿!咱们是夫妻,朕若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记得提醒。
比如这道江米酿鸭子,它很好吃,很重要,偏偏朕却不知不觉将它忘了。”
听言,皇后闭上眼睛,泪水疯狂喷涌。她知道,皇上这是在拿菜比人。
他是忘了吗?
不,应该是刻意不想去记起。
看她默默流泪,皇帝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巾帕,轻轻为她擦拭:“不要难过,你是朕的皇后,将来的太后,谁让你不痛快就明明白白说出来。”
“皇上·····。”
“叫五哥!”
“啊?”
“以后朕允许你喊朕五哥。”
皇后愣住了,呆愣愣地问:“为什么?”那不是她的专职称呼吗?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朕的皇后,五哥的妻子,往后都这么喊。”
“五·····哥!”
皇后喊了一声,顿觉脸颊绯红,心心念念的称呼终于能喊了,反倒觉得很别扭,很不好意思。
瞧着娇羞的皇后,皇帝心中一滞,呼吸急促,浑身燥热。伸手将人抱起,往里间走去。
皇后惊慌不已:“五哥!五哥!现在是白天,白日宣淫,是犯宫规的。”
“茹儿!你别管这些,谁要找你的麻烦,都推给五哥。”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五哥想你了,特别想。”
抱着皇后进了寝殿,关上门,皇帝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他的妻。
她面容和蔼,略带娇羞,衣衫尽褪,肌肤莹白,细腻光滑。
“茹儿!你真好看,五哥很喜欢。”
片刻后,激情退去,风停雨歇,皇帝闭着眼睛跟皇后说话。
“韦寒意当年并没有死,而是去了北国,进了皇宫,成了北国如今的意皇贵妃,还生下了一位皇子。”
“什么?”皇后惊讶的坐起来,“她是怎么做到的?别院不是有五哥安排的人吗?难道都被她收买了?”
“不!不是收买,是全都给下了毒,谁敢说出此事,就拿不到解药,最后毒发身亡。”皇帝跟着坐起来,轻描淡写地谈论。
一开始他的确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一趟人民医馆,得到了火铳能进入大魏的消息,他就不生气了。
再谈论起这件事来,就跟谈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似的,半点不气愤。
再气也没用,他要把北国打趴下,让他们乖乖地把韦寒意送来京城,之后再跟她算账。
“嘶!她也太狠了,居然拿人命开玩笑?”皇后拍拍自己的胸脯,“她这么做难道不怕被五哥发现?”
“狠毒的人,做事情很少会考虑后果,怎么恶毒怎么来。”皇帝盘腿坐在床上,第一次跟皇后聊天聊得惬意自在,“她不怕被我发现,因为她觉得自己当年那招‘金蝉脱壳’使用得当,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在朕的手上。”
皇后不敢说话了,韦寒意是皇帝心中的逆鳞,不能轻易去触碰,谁碰谁倒霉。
她深知这一点,一直恪守本份,从不越矩。
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时刻,她不想破坏掉,不想让自己整晚整晚都抱着被子默默哀叹。
君心难测,能给她片刻的温情已经很好了,她不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