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几个女人从外地那么远赶回来,风尘仆仆的,到家别说喝碗水,连门都进不去。这么欺负人,还不让人说话?也太霸道了。”
“我们家老太太对晚辈从来疼爱有加,第一次见这么恶毒的,即便是前头生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也得让人进屋喘口气吧!”
杜婉婉不得不感叹,群众的眼睛的雪亮的,老太太想拿捏她们一家子的计划恐怕要泡汤。
老太太!你就使劲作吧!就怕你不作呢。
“咱家还有什么不能往外说的?”沈香秀哭着回话,“我知道老太太您一直不待见我,当年您想拿捏老爷的婚事,老爷不从,非得娶我,你心生厌恶,不停地磋磨我。
大冬天的让我天蒙蒙亮起来站规矩,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从早上站到天黑,一连站了半月余,差点小产。
儿子出生就被您抱走了,不让我们母子见面,也不让我自己养。我日夜心焦难安,老爷听说,回来要将我带去梁郡,您不答应。
后来老爷跪下求您,条件就是答应收您的大丫鬟为姨娘,还得把我儿子留在京城,不许我带走。”
这是沈香秀心里的恨,夺子之恨。老太太当年的确是这么做的,哪怕说出来,她也没办法狡辩。
儿媳妇说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得从老太太手里分出来,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憋在心里多年的恨意,她不吐不快,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跟老太太交锋了。
她得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反正老爷的侯爷爵位已经没了,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想拿捏她和她儿媳妇?门都没有。
边上的许多妇人听闻沈香秀的遭遇,都十分同情,一个做娘的,哪里舍得自己的儿子给别人带?
若是亲婆婆还好说,续弦来的婆婆,那肯定是不放心的。
“侯府的老太太心也太狠了,居然抢夺人家的儿子?手段卑劣。”
邻居为什么说是侯府老太太?而不是夜家老太太?
因为夜家老太太是他们熟识的人,不能混淆了。
夜家老宅的老太太不是个恶人,很是友爱晚辈,邻里,不像侯府回来的这位,她一来,夜家人连话都不敢跟他们说。
可见这位老太太是有多厉害,都混到抄家流放了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人家的儿子都要据为己有,可怜那孩子,自小离了爹娘,一定过得很辛苦。”
“最不要脸的是还往儿子房里塞人,塞的还是自己的丫鬟,这是想掌控大儿子一家?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都这么能折磨人吗?好可怕。”
“眼看着大儿子没了指望,大儿媳妇回来门都不让进,刻薄,恶毒,没人情味。”
邻居们义愤填膺,什么难听说什么。
这也难怪,谁让老太太一回来就摆出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架势,别说是这些邻居,就是夜家的族人,她也没几个瞧得上。
一个个穷得要死,只会去她府上讨好卖乖打秋风,其他一无是处。
夜家老老小小见了她也都恭恭敬敬,实在是老太太的脸色冷的能吓死人。
无缘无故被她训斥一顿不划算,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我那是为你好。”老太太没想到沈香秀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她羞愤不已,“沈氏!你别胡说八道。”
“为我好?”沈香秀哭着哭着笑了,“把我儿子从我身边抢走,让我们母子九年不得相见,这是为我好?一个没有父母在身边,靠看二婶三婶脸色过日子的孩子战战兢兢地活着,也是为我好?
仲元五岁那年,大冬天被二房的仲青推下荷花池,差点淹死,也是为我好?我的儿子凭什么寄人篱下?凭什么受人磋磨?
房氏管家,每个月克扣仲元的月例银子,他去书院读书,连张好的纸张都不给买,这也是为我好?”
被点名的房氏大呼冤枉:“你胡说,我怎么没给买?是你儿子非不要。月例银子也没克扣,是老太太帮他攒着娶媳妇用。”
“嗬!娶媳妇用?”沈香秀冷笑出声,“仲元倒是娶媳妇了,试问老太太可有想起来这茬?仲元成亲,你们可有谁记得?”
老太太快要被气晕过去:“沈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过去了,扯什么?分家可以,徐氏跟庭雨不能带走。”
徐氏浑身一颤,随即跪下:“老太太!妾身是老爷的人了,夫人在哪儿,妾身就在哪儿。雨儿是老爷唯一的女儿,一直养在夫人名下,怎么能跟夫人分开?”
老太太话一说出口,徐氏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女儿的担忧没有错,老太太果然不会随便放过她们。
夜庭雨没吭声,惊惧地看着老太太,而后转头,乞求地望着杜婉婉。她很怕自己被嫂嫂抛弃,很怕母亲会不要她。
如果真是那样,她今天死定了。
“凭什么?”沈香秀也不是傻子,老太太的盘算她同样清楚,“雨儿是徐氏生的没错,可她是我如珠如宝养大的,老太太你凭什么留下她?”
“这都瞧不出来,老太太这是想拿捏孙女的婚事呢?”
“哎哟哟!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侯府出来的老太太可真不要脸,儿媳妇不认,却要认孙女。想打孙女的主意,从人孩子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好可怜的一家子,刚刚回到京城,家门都没进,就要让人母女骨肉分离。太狠了,比狼还狠。”
杜婉婉在夜庭雨看向她时,走过去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不断地安慰她:“别怕!有母亲,姨娘和嫂嫂在,老太太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嫂嫂!”
夜庭雨到底只有十多岁,还是个小女孩,喊了一声嫂嫂,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落,不停地落。
“姑姑!不哭!坚强!”辰辰从杜婉婉的怀里滑下来,踮起脚尖,伸手要给她擦眼泪,“娘说,咱们要在一起。”
“嗯!姑姑不哭,姑姑坚强。”
抱起侄子,夜庭雨的心安定了下来,只要嫂子肯管她,老太太的如意算盘就拨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