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纪流元对上王许杰要吃人的目光。
“你说是我害你变成这样,脏水都泼脸上了,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吧,王公公?”
他给王许杰喂了他最喜欢的药,让现在的他全身发烫起反应,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许杰的病本就还没痊愈,这药效起来,每一片皮肤都在发痒发疼,叫人恨不得立即挠上数百回。
可是他全身都被捆绑着塞在麻袋里,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丑脸。
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哀嚎。表情狰狞:“纪流元,你不得好死!!”
王公公这三个字,是对他最致命的侮辱。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在背地里说他是清朝最后一位太监。
他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活剥了下入油锅里炸到开花。
“你休想知道人藏在哪里!你就等着吧,她们会被人轮到死,然后变成两具干尸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变成这样,就不会让你好过!”
那场意外对王许杰的打击太大。他现在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纪流元眉头紧锁,对这样的人感到束手无策。
“你是真的疯了。”
谈判么,比的就是谁的底牌更大,谁更豁得出去。
可是时间紧张,一想到朝戚和林赴雪都在等着救援,他就着急了。
心里有顾忌,对峙就落了下风。
他走出地下室,心里攒着一股子怒气,一拳砸在墙上。
骨节上全是血,一滴滴流下来,落在地上。
他气这两人,同时也气自己。
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他。
朝戚也好,林赴雪也好,只是筹码。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们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旁边的黑衣壮汉见他这样,提议道:“老板,这样拖下去不行。不然退一步,能救一个是一个。”
纪流元顿住。
“这是没办法的事,先救回一个,剩下的那位还能有一线生机。再这样耗下去,只怕两个人都……”
这人没再说下去,纪流元明白他的意思。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是最理智的办法。
作为一个高明的决策者,他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要等到别人来提醒。
纪流元在下意识地逃避做选择。
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题。
若两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林赴雪。
那时候的朝戚对他而言,只是爷爷选好的吉祥物,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
这样的婚姻,是他和林赴雪之间的绊脚石,也是一个他日日夜夜都想抹除的重大错误。
可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舍弃朝戚。
人的感情竟是这样脆弱又难以自控。
在短短两个月内,有一颗写着朝戚名字的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芽,然后霸道又无理地扩张地盘,试图占据他为林赴雪保留的净土。
他曾以为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夫妻身份带来的亲昵。于是没有在意,不去深究。
直到那颗种子突然长成了一棵小树,不停地用枝干挠他的心扉,没法再去忽视。
朝戚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她是明媚的,直白的,纯粹的。
他承认这样的人很可爱,像冬日枝头的一团雪白,也像以前的他和林赴雪。
朝戚是美好的,他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
昨天是她的生日。
她很久没有好好过过一个生日了。
上回在朝家和朝禹大吵一架的场面还记忆犹新,她的脆弱看得人心疼。
可是要他舍弃林赴雪吗?
他也做不到。
以前每一次林赴雪遭遇到了危险,他都会将人牢牢护在身后,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他说过会一直保护她的,难道要违背约定吗?
纪流元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然后打开了关着纪霖国的那扇门。
纪霖国看到他进来,发出意料之中的一阵闷笑。
“你想救人?那就拿股权来换。一个小时内,让人拟出股份转让合同,签字。”
纪流元阴沉地挤出几个字:“你要多少?”
“百分之八。”有了这百分之八,他会成为纪风第一大股东。
“你在做梦!”又是一拳挥过去,把人打得掉了几颗牙。
纪霖国说话漏风:“这本该就是我的,我只是在拿回属于,属于我的东西。”
“只要你敢签,我就让人把她们两个都放了。”
值得吗?
纪流元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他同意签下股权转让合同,那他这么多年做的努力通通成了泡沫。
为了站到顶点为父母报仇,他任由自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答应了联姻,舍弃了和林赴雪多年的感情。
难道要重新回到原点吗?
那样他会永远被纪霖国压一头,离目标越来越远。
所放弃的一切,也都会变成笑话。
纪流元静默在原地,前所未有地无措。
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他选择,这样他就不必承担浓烈的负罪感。
“看来这两个女人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呵,我就说,纪家哪来的痴情种。”
纪霖国感叹道,话中有讥讽之意。
就在这时,纪流元的手机响了。
发现来电的是陌生号码。
他呼吸一促,急急忙忙打开,却发现被拨打的是他的私人手机号,而不是公开的那个。
刚升起的希望化为灰烬。
纪流元现在没心情接电话,想要挂断,却点错成了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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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戚有多虚弱,只有林赴雪知道。
因为她也同样如此。
“如果就这样饿死,倒也不错。”她绝望地感慨。
朝戚用气声说:“你可以先睡一会儿,保存能量。这样逃跑的时候才有力气。”
林赴雪眼里没有光,她望着漆黑的铁皮顶,“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朝戚的眼睛却亮亮的,她对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如果忽略她牙齿上因咬过什么粗粝东西而沾上的满嘴的血,这个笑容勉强算作灿烂。
林赴雪的心又热烘烘了。
她想,就算最后她们的结局是死亡。如果同伴是朝戚的话,好像没有那么孤单。
被绑的第三日。
凌晨三点,是天最黑的时候。
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往厂房里走。
“这样行吗?要是被大老板知道了,翻脸不给钱怎么办?”
“不会发现的,只要我们小心点,别弄出痕迹。”
“你偷了光哥钥匙,他明天非把你揍一顿不可。”
一人嘿嘿地笑,道:“你别说你不想尝尝,这次我们是一人一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