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力去推开纪流元。
但是没用。
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
十八般武艺都被封印。
纪流元手撑着床,注视身下的女人,眼中闪动困惑。
哪怕喝了醒酒茶,他的头仍然闷痛。神经起伏跳动,像开关那样被来回按压,切换理智与本能的按钮。
女人的面容重影了,可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恍恍惚惚中,她的眉似远山淡影,是毛笔在宣纸上勾勒的一缕炊烟。
但宣纸皱了,需要他伸手抚平。
他的手指烫人,触到她眉间像触到冰,瞬间化开一层水。
纪流元流连着,用手拢住她的脸。期待冰雪被捂化开。
女人气恼地拍开了他的手。
宣纸更皱了。
纪流元视线下偏。
嫣红的梅花在宣纸上绽放。画师用了世间最亮眼的红,去描绘雪地里这一朵纤薄的梅。
那是他见过最有生命力的一朵。
纪流元靠近它,试图采撷。
他咽了口唾沫,渴望使他呼吸加重。
朝戚见纪流元迷离着眼望着自己,从眉毛打量到嘴唇,眸色加深,一点点凑近,暗道不妙。
她侧过头躲闪。
今晚要是真发生什么,本就理不清的关系将会变得更糟。
绝对不可以。
纪流元的唇落到她的下颌角,呼吸发烫。
对方推拒的手被视作矜持的挣扎,习惯使然,他安抚地拢了拢女人的肩,温柔道:
“别怕,赴雪。”
朝戚:……世界毁灭吧。
被一个醉鬼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就算了,现在又来上演什么替身情人的戏码。
把她当什么啊。
脑子里还一团乱的时候,手已经做出反应。
“啪”得一声,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手掌打在纪流元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这下好了,火烧云还能再留个两日。
纪流元像一根木桩那样愣在那。
迟钝的大脑开始活络,眼里略微清明。
“朝戚?”他呢喃道,表情变得怪异。
朝戚没什么好脸色,说出的话也不好听。
“清醒了吗?清醒了就把我放开。你要找林赴雪,就自己给她打电话,不要乱发情。”
她不在乎这两人藕断丝连搞地下恋情。
可是他的行为非常让人生气。
他不尊重她。
他和人在隔间死角暧昧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要是当时经过的是别人,听到什么录了音拍了视频传扬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他纪流元可以什么都不顾,因为他是男人,有身份有地位,别人调侃几句风流就过去了。
可是她不要面子吗?
林赴雪可以不要面子吗?
他倒好,自己喝醉了,什么都抛之脑后。
【疯狂Thursday:(吹口哨)打得好!就冲这一巴掌,我又能看下去了。】
【绝情包工头:我请问纪流元到底在干什么?】
【赴流年szd:......cp粉要晕倒了,请帮我叫救护车。】
第二日。
纪流元从宿醉中醒来,昨晚的记忆一幕幕回笼,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左边的脸。
他昨天晚上亲了朝戚。
然后被打了一巴掌。
第一反应是恼怒。
养尊处优的纪氏长孙从来没被人打过巴掌。
随后又觉得可笑。
他到底是醉成什么样了。
竟然会把她的唇看错成雪日里的一朵梅花,萌生出得到的欲望。
洗漱后下楼吃早餐。
一向爱睡懒觉的朝戚今日已经坐在餐桌上细嚼慢咽。
纪流元干咳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昨晚……”
他想说自己喝多了。
朝戚把头一偏,“哼”了一声,自顾自吃早餐。
纪流元自讨没趣,把话收回去。
“少爷,你的脸……”张叔看到纪流元的脸上几道明显的手印子,吃了一惊。
明明昨晚上回来还没有的。
夫人打的?
天啊!
纪流元不自在道:“今天我不去公司,在家办公。”
管家识趣地没再说什么,让人找点药膏来给少爷用。不然按这状态,就是明天也去不了公司。
朝戚今日早起并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之前聘的保镖等会儿就到,她要亲自检阅一下。
李秉是退役下来的特种兵,肌肉健硕的大块头。他肃然站立,军姿挺拔,看着就非常正气凛然,十分有安全感。
纪流元在旁边看着,挑剔道:“你就找了一个?还是个受过伤的。”
李秉右手的旧疾是唯一的不足。
但他是选中的几位里综合能力最强且薪资要求低的。
请保镖可不便宜,日积月累也是一笔大开销。
她的小金库经不起造,必须精打细算。
朝戚自动过滤纪流元的话,和李秉签订正式合同。
下午收到了塑料小姐妹打来的电话。
“听说昨天纪流元喝得烂醉?可惜我走得早,错过了名场面。”
萧可甯声音兴奋,看热闹不嫌事大。
天知道,除了纪流元自己蒙着头猛喝,想不出还有谁能把他灌醉。
上一回这样还是在婚礼上。
不用想,也是因为林赴雪。
这圈子就这么大,纪流元和林赴雪的爱情故事也流行过几年,知道的都要夸几句天作之合。
都以为这两人最后会结婚,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分手了。
原因不详。
更震惊的是,又一夜之间,纪流元和别人结婚了。
一时间,大家都在打探到底是谁趁乱捡漏。
A市名流圈足足热闹了一个月。
萧可甯就是这样一个能八卦到正主头上的小钻风,她和朝戚就是在那段时间混熟的。
“你有林赴雪联系方式吧。”
萧可甯:“联系方式?你要约她见面,那太好了,带我一起看看热闹呗。”
“别,我可不想隔天被传得全世界都知道,还以为我欺负纪流元的旧情人呢。”
“什么,你不就是为了欺负人家才约对方见面吗?拿出你妻子的态度来,质问她开什么条件才能离你老公远点!天,这种刺激的场面想想就激动。”
“不对,我只是听说她是我UBC的学姐,想找个人叙叙旧。”
“鬼扯!”
朝戚笑道:“你就希望我们两个打起来是吧,你好站一边看好戏?不可能的哦。”
“你是菩萨吧这么能忍。这俩人就差明目张胆了!昨晚发生什么,以我的八卦嗅觉,随随便便就猜出各种版本。”
“我不是在忍受呀。只是在尝试解决问题的更优解。”
“这种情况你还能理智得起来,朝戚,你真是不一般!”
朝戚看不见萧可甯的神情,分辨不出对方是嘲讽还是真佩服。
她不保持理智,难道要气急败坏地奚落对方吗?说她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还是挖苦警告她不许出现在纪流元面前?
朝戚说不出来这种话,听上去像是一个把自己的怨气与不甘发泄到别人身上的婚姻不幸的女人。
明明是纪流元对人家念念不忘,把气发泄到林赴雪身上算什么事。
朝戚庆幸自己不是失智,能保持体面。
至于什么时候会失智,朝戚松了口气,好在她不爱纪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