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在浮游庭庭主的十步以外。
倚靠在浮游庭的正殿冰凉的柱子上,眼睁睁看着浮游庭的庭主打开了我为他送去的好礼物。
浮游庭的庭主是个中年男人,比我矮,到我下巴高。
他长了一张一看性格糟糕的苦瓜脸,像是从出生起就是庭主了。
太严肃了。
他打开包裹后,把沾着浮游庭二长老血的腰牌握在手中,脸瞬间煞白。
我歪了歪头,就站在那,细细品味他的恐惧。
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从我心头发芽。
让整个浮游庭给飞白虎陪葬。
太残忍。
太麻烦了。
我叹一口气,把这个吃力不讨好,完全是泄愤般的念头挥走。
我按理应该是,十分恐惧地,赶走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
毕竟,这种屠杀的想法,与我所修的逍遥心诀根基相悖。
若我助长这种想法,等待我的将是心魔凝实,势必走向走火入魔。
我此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成为修仙界的亡命之徒。
但我,完全不恐惧。
我很累。
故而甚至,隐隐期待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然后一无所有,走向毁灭。
假如我没有牵挂。
假如我不是必须赢。
我看浮游庭的庭主质问送来这个包裹的人:
“这是谁送来的?”
把包裹送到浮游庭主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之前在外门看门的人了,包裹几经多人传送。
那人道:
“说是一个二长老的人送来的。那个人还说……”
“说什么!”
浮游庭主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到那人脸上了。
“说您如果看了包裹里的东西,想要见二长老,可以到夕刺沙漠去找二长老。”
浮游庭主后退了一步,然后把面前给他通报的人扒拉开,冲出了主殿。
看来是去夕刺沙漠了。
我活动了一下站久了的双腿。
想象了一下浮游庭主在夕刺沙漠看到被火烧成灰烬的危楼和许多烧焦的尸体。
他得多绝望啊。
我笑了一下。
现在我只需要等他看完以后回来就好了。
我看向浮游庭主殿的宝座。
空的。
嗯?
那个刚才给浮游庭主送包裹的女子,她非但没有在浮游庭主走以后也离开。
反而。
她拿袖子抹掉了浮游庭主喷到她脸上的吐沫星子。
一步又一步,脚步声荡开在这空荡的正殿。
走到无人的浮游庭主的正椅宝座前。
她的手落在了浮游庭的宝座的椅把手上,用手掌覆盖它,一路抚到那镶刻灵石钻玉的椅子身。
神情……逐渐走向疯淫。
于是,我终于正眼去看了她,此前我只当她是不必有脸存在的路人。
当她转身,大大方方坐在那宝座之上,轻轻一倒,靠在椅背上,仿佛熟悉这把椅子很多年了。
狂妄。
她完全,完全不觉得自己偷坐宝座的这一件事是不耻的。
甚至如果不是我知道她不是浮游庭主,我都要误以为她就是庭主了。
她左眼正下方有一道狰狞的疤,一路划到脖子里,再往深就是她的衣领,再看不到了。
三白眼,却天庭饱满,煞而有和。
我打量到她腰间挂的牌子。
浮游庭内庭——李汀光。
李汀光,脸疤三白眼的女人。
我把她打包成这句话,随手记下了。
不久后,李汀光离开位子,也离开了浮游庭的正殿。
我百般无聊,一个人又在浮游庭正殿等了大约两个时辰。
其间我把浮游庭主殿自带的幻境阵眼都给整坏了。
然后在被我破坏了阵眼的原位布上了我自己的阵——上一个造阵的人完美地按照八卦图最佳位置下的阵眼,我得感谢他给我节省了最麻烦的测算环节。
布阵讲究方位,在建筑内布阵要了解建筑的构成,建筑所指向的方位和属性。
要是我一个人找我且得找半天,现在我直接借上一个人留的位置就行了。
我布完了一个龟壳阵。
顾名思义:像龟壳一样,一旦开启,外进不来,里出不去,而且隔音。
我附了点能力,比如让入阵的人修为遭到削弱,行动变得迟缓。
再比如让入阵的人凡使用灵力,就一定会被我察觉。
以及这个阵无论施展什么幻术都会无法施展,他们浮游庭好像就是专搞幻术的,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克了。
我是做阵的人,我免疫。
很好,现在浮游庭主殿是我的地盘了。
天黑时,有弟子来正殿点亮了殿内的烛火。
然后,浮游庭的庭主才终于回来了。
他脚上的靴子还沾着沙子。
已经不能再用面色惨白的苦瓜来形容他了,要用绝望的庭主来形容。
他在殿内踱步,踱来踱去,然后做到主殿的位子上,开始喊:“来人!”
见没人来,他又多嚎了好几次:
“来人啊!人呢!”
我从柱子底下站起身。
心想叫吧叫吧,你嗓子喊破了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毕竟你已经在阵里了。
我清清嗓子,开口:
“您叫我?”
他焦急道:
“对!你去赶紧让人给林家报信,逍遥本宗来的那个人,我派的人没拦……”
他终于发现殿里徒有声音没有人影了。
他大叫道:“谁!”
我笑了一声,站在他身后。
“猜猜看?”
他猛然转过头,依然看不见我。
我有没有说过这个浮游庭主的修为?
他看上去介于金丹境圆满巅峰,离元婴还差半步。
也许他的幻术功夫了得有越阶对战的强大战斗力?
否则他的实力实在是,太差。
可就在我刚刚小觑他的实力时,他伸手便精准地向我打来。
我离他近,来不及躲闪,更来不及放任何技能,只能硬生生挡下这招。
小两仪也在帮我挡。
好狠的一招,直取要害,携灵力冲入我的脉中,伴巨毒。
我躲避不及,让他得手了三分,对冲的灵力和剧毒透进我的经脉。
我连退五步,喉头一甜,咬牙压下这份外邪后,站定后迅速反攻。
他一瞬间就被我打到了劣势地位,但他依旧在抵抗中道:
“轻看对手,你心不诚,修为比我高那么多还被我打中,活该。”
我咬起牙,他说的不错,我因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才被他一击命中。
五招之后,我踩着他的肩把他钉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他挣扎,动弹不得。
我扯掉了身上的隐身符咒,露出真身。
虽是居高临下,虽是不爽,虽是来报仇的。但是却对他拱了手。
“先生明理,玄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