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东西？什么东西？”
我问。
洛皓月不答，许安此时睁开了眼，小姑娘的嘴唇苍白。
洛皓月翻手，一颗黑色的丹药出现在她掌心，她递给许安。
许安拿走吃掉，她抓住洛皓月的袖子，摇摇欲坠了：
“娘，我没力气了。”
洛皓月背起了许安，她人矮矮的，背起许安后更像一只弯腰的巨大的猫，或者说虎了。
直到许安抱紧洛皓月，洛皓月才说话了：
“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又问：“那你陪许安去吗？”
我看她很疼她女儿，故而打趣她。
洛皓月道：“不。我在外面。”
我笑：“你不怕她死了？”
洛皓月只道：“怕。”
许安趴在洛皓月肩头说：“我不会有事的。”
洛皓月没回话，她对我和卢徐拱手：“多谢这钥匙。二位再见。”
她背着许安几个轻功跳，平地而起，跃房梁，迎斜阳而去了。
剩下我和卢徐面面相觑。
我问卢徐：“三十年前我去过里虚秘境，这事你知道吗？”
卢徐点头：“知道。确切地说是三十四年前。您当时初封少宗主，里虚秘境开启，您作为少宗主，被强制要求进入里虚秘境代表逍遥宗小辈之首参加试炼。”
我“啊”了一声，又问：“那时你多大？”
卢徐答：“十一岁？或者十岁？那时您收留我有几年了。”
我了然。
我问：“他跟我一起去了吧。”
卢徐不说话了，他看我一眼，水灵灵的圆眼睛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半晌他才道：“对。”
而后他又说：“这秘境，宗主不去行吗？”
我笑笑。
卢徐知道我什么意思，他说：“不要，北静玄你不要再找记忆了好不好。有我还不够吗，干嘛要找回关于他的记忆呢？你就这么一直陪我不好吗？”
我抿了抿嘴，说：“我知道，可云星还在等我和他一起去接走她。”
卢徐愣了一下，而后他有点大声地说：“我知道你们有孩子，可是北静玄，他——。”
他说的这句话我没有听清，和上次一样，失聪失明。
不，和上次不一样，我两眼一黑，失去意识了。
……
“阿玄。”
我回头，他清冷洒脱，风光霁月，踏剑朝我走来，抬脚落在房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坐下。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去等他的手落下来。
他是冰肌玉骨，玉雕般的人儿。
连手都是冰柔的。
摸到他的手，我才终于轻轻笑了一下。
他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道：“我没事。”
他问：“你不想娶我？”
我看他一眼：“怎么会。”
他道：“那为什么郁郁寡欢。我们后天就要成亲了，我不想要一个闷瓜妻主。”
我对他笑了笑。
他却来捏我脸：“好丑好假的笑。”
我苦笑：“师哥，饶了我吧。”
他放开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里虚秘境，看到什么了。”
我说：“什么看到什么？”
他说：“不要装傻，我们走散的时候，你的心魔。”
我摇头：“我不想说。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心魔，不是吗？”
他说：“我可以告诉你。”
我仍旧摇头：“我不能。原谅我好吗？”
他看我好久，我很少驳他的话。良久后他说：“就会道歉，好像我倒成了不明事理的，不说就不说，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和我说！”
他一甩袖子，踢起剑，踏上便扬长而去了。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追。
今日圆月，星格斗转，子时，算命佳节，马上就到了。
算完我就立刻去追他，我如是想。
我要算的，是他的命。
然而我没有算出他的命。
当我按照星位推演，即将拨云见日，看见他的命运时。
强大的力量如同针般穿过过我的魂眼，我嘴里一甜，喷出血来。
算不了？
他的命太强吗？
不，是不让算，不让我算。
我的心沉了。
红铜镜中的那句话不是心魔被我斩杀前的恐吓，而是未来的预言。
「艰辛都为镜花水月，所得皆弃，空欢念。」
可我不信。
我擦下嘴角的血。
我破过很多回命了，这次也能破。
我如是想。
然后，忽然视野弥散了，念头也全都不见。
……
睁开眼就又是白药那张大脸。
她笑语盈盈：“哟，你醒啦。”
我烦的两眼一闭：“没醒。”
“北静玄！”
卢徐听见我的声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朝我大跨步走来。
我这才睁开眼。
白药跟卢徐说：“哝，你正好来了，她醒了，直接喂她喝吧。”
她又对我说：“这是安神的汤，你喝了好上路。”
这话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不行了似的：“上什么路？”
白药说：
“里虚秘境提前开了，秦杉说又是洛皓月搞的大动静，上次她一出山就搞得全天下动荡。哦，玄妹你不知道洛皓月是谁吧，她有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官方也没留记载，她不让留。
这里虚秘境，我知道你指定得去。我这不，特地给你送药来了，你喝之后好歹不至于死太惨。这药我亲手调了三天三夜，不喝不给我面子。”
里虚秘境开了？
“我又昏了几天？”
白药说：“不多，二十天。”
我正要说话，卢徐就不由分说地捏着我的下巴，把勺子里的汤丢进我嘴里。
我看了卢徐一眼：“卢长老怎么也和人学的做事粗暴了。”
卢徐只说：“喝。这样您死在秘境里我还能带个全尸回来。”
我一噎，挨下被白药嘲笑的不满，终究还是说：“行。”
卢徐见我没脾气，手顿了一下，好像是有一秒的迟疑要不要继续对我发脾气。
然后他就义无反顾地继续拿勺子恨不得呛死我似得把整碗药一勺又一勺丢我嘴里了。
白药看戏。
总算我被喂完了药，我咳嗽着拉住卢徐的手。
“卢徐，你也得去。”
我说：“天水灵根，元婴初登，实力够了。逍遥宗每一个长老都必须经过秘境试炼。你能做长老是因为许镜华当初力排众议破格让你做了逍遥宗长老，你得把这个秘境补上。”
卢徐抿了抿嘴，他看我认真在说话，露出很难过的表情，他答：
“长老什么的，当不当都行。但您去哪，我就去哪。这秘境您非去不可的话，那我陪您去。”
我心生一阵惭愧。
曾经的记忆真的是非找不可吗，明明本身就是被我丢弃的。
可是，我忍不住想要探寻。
最终我还是对卢徐说：
“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