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卢徐原来有自己的山。
逍遥宗地处群山之巅,我身为宗主住在逍遥宗主峰,最陡峭,最险峻,也最僻静的主峰顶。
卢徐一直住我院子的耳房,我以为他就是住在这的。直到他把张西辰流放到属于他的岐山山峰,我才知道,原来他有自己的山头。
就是他从来都不去,一直赖在我这里罢了。
卢徐把张西辰流放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岐山山峰,只留给他一本逍遥心诀和一本水系宝典,他说:“一年不到水金丹三重,就自己辞离,做别人的亲传弟子去吧。”
卢徐说这话时又霸道又冷酷,我在旁听着,觉得十足好笑。
好一个人前冷酷无情的卢长老。
卢徐唱白脸,我当然就唱起了红脸:“张师弟,有疑问可以叫我,我会细心为你解答的。”
但张西辰显然不想领我的情,他只冷冷道:“谢过筝卿师姐,如果有困难,西辰会的。”
总之小一年我和卢徐都没见到张西辰,他闭关修炼,我和卢徐呢,也就依旧过着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卢徐在这一年间从水金丹九重到达了水金丹小圆满巅峰,距离元婴看似一步之遥,又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
他到了瓶颈期。
而我也差不多,我的修为从原来的极不稳定,如今稳定在了元婴期,经历了气海再塑,雷金丹重造,元婴归位。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实力反而降了,之前我时不时能到小乘境的恐怖灵力如今已经归回正轨,我彻底重新修炼了。
并且我在元婴圆满巅峰,往上要突破,也突破不了了。白药说,只有继续恢复记忆,才能继续恢复修为和腿。
真麻烦。
这一年间,我偶尔还会梦见那个叫我阿玄的男人。有时,我梦见,他仗一把软剑,利利落落,杀敌百千。有时,我梦见,他抱着我的腰,我们骑着会飞的一只白虎,穿梭云间。
他叫我阿玄,每叫一次,我就会从梦中哭醒一次。
我醒后就会看见卢徐在我身边,他掌烛灯趴在案前,每当我惊醒,他也会醒来。
他会为我擦去泪水,并从来不问我梦见了什么。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问,我一向会和他讲我梦见什么,可我从不和他讲关于梦见这个男人的事情。
而他知道这个男人,打从我问他关于那足金平安锁的事情起,我就知道他知道这个男人。
但他选择避而不谈。
我自然不会多问,人家都不想说,干嘛非得追着去撬人家嘴呢。
这一年来,我和卢徐的关系也更近一步,怎么个近法。
就是我们没少亲。
卢徐最喜欢在吃过午饭的下午,在逍遥宗主峰的竹亭底下,跨坐在我的大腿上,向我索吻。
他的唇柔软而清甜。
卢徐常常吻到情动时,难以自持,有几次,我就在竹亭下,用手为他疏解。
也因此我的袍子没少被卢徐弄脏,不过到头来洗我袍子的人也是卢徐,这也就不在话下了。
将近一年过去,有一天,就在卢徐和我腻腻歪歪共读一本佳人才女的时。
张西辰来了,带着他水金丹三重的修为。
他说:“卢师,请您过目。”
才一年,张西辰把逍遥心诀和水系宝典练得炉火纯青,连我都不禁为之侧目,这样的修炼速度,比卢徐有之过无不及。
如果不是因为他天生玄阶水灵根,比卢徐的天阶水灵根差了一截。或者说,要是张西辰有天阶水灵根,就以他这样的修炼天赋,恐怕现今早都能和卢徐平起平坐了。
卢徐也很吃惊。
他亲自去和张西辰交手,核实张西辰的修为与心法练得是否扎实。
我问他:“如何?”
卢徐告诉我:“可以说完美。”
我笑了,逍遥宗后继有人,张西辰绝对能担大任。
卢徐看着我道:“宗主真是,慧眼识珠。张西辰为人清正,出身干净,又有这样的天赋和纯净的修炼心思,我能得他作为弟子,是幸。”
我道:“张西辰能得你为师,也是他之幸。”
后二年,我决定闭关修炼。虽然白药说我如果不能找回记忆就不能突破元婴,但在我自己看来,这元婴还是能破的。
卢徐则和张西辰回到岐山山峰,他决定对张西辰倾囊相授,顺便借这两年到达元婴境。
如此,我在逍遥宗度过了无波澜的三年。
我出关当日,天降暴雷,把我闭关的山洞砸出一个花,从元婴圆满巅峰到神宁境三重,跨阶跃升,暴雷是我应得的。
就是可惜我就是天雷灵根的,天降暴雷劫,非但不能伤我分毫,反而是大补,就是吸收的时候很痛罢了。
我一点也不疼,真的,就是不小心昏过去罢了。
……
“北静玄,北静玄,醒醒。”
我睁开眼,一张清冷的脸映入眼帘,我认得他,却也,并不认得他。
我看见他肩上背的包袱,开口说:“你要走了吗?”
他点点头,把几块碎银放在客栈的木桌上:“我回去了,我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把我绑回去了。”
我问:“那我去哪找你?”
他想了半晌,说:“逍遥宗,我未婚妻在那,他们会把我早早安排到她身边。但北静玄,我不会等你。”
我笑了:“我知道,南宫萍。”
我眼前的景色发生了扭曲,画面轮转。
一张血污的信报,摊在我眼前。
“第十一小队执外派佑山火贵村诛魔任务,任务完成。整队六人,亡五人,重伤一人。发信人,代已阵亡队长南宫萍之职,队员北静玄。”
我将逍遥宗的印泥扣在纸上,等待信上墨水干涸,将它叠好放入信封,交给信鸽。
南宫萍,逍遥宗核心弟子南宫萍,南宫家嫡长女,逍遥宗最具成为少宗主潜力的天骄之子,就这样在一场外派任务中死了。
我杀的。
假借魔人之手杀的,目击者无一幸免,天衣无缝。
回宗以后,我被破格晋升为内门弟子,在南宫萍的葬礼上,再一次见到了他。
台面上,我说:“师哥,节哀。”
他垂着泪,看着我一言不发。
台面下,他对我说:“你来了。正好,她死了。”
我说:“是啊,命运真眷顾我。”
他看向我:“你杀了她对不对。”
我并不想承认,怕他因此讨厌我,但他逼问我,我不得不承认。
可他却笑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见面礼了,北静玄,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