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着晶莹剔透的青珠串,和白药来到树下。
遛弯一路上,白药距离我三米以内,我鼻子遭罪一路。
白药身上,清苦的药味浓得像从她骨缝里钻出来的。
现在我已经有点麻木了。
距离我们不远的对面,红木亭子下,正背对着我们的两个青年男子。
明艳紫衣,高挑矫健的自然是唐潜。
深青素袍,腰上布料蔓绣冷花,柔而不弱的自然是卢徐。
卢徐手里拿着符纸,在教唐潜画符。
我跟白药说:“唐潜学艺不精,我的腿恢复到什么状况,你看得出来,他看不出来。”
白药听我说她宝贝徒弟的坏话,也不急眼:“唐潜的确还差得远,这我也知道。况且他单纯了些,真拿你当没什么坏水的正经人了。我了解玄妹,当然能看出来了。”
我冷笑了一声。
“好骂。”
我确实没骗过白药,自滞了腿上的周期运转,封闭了经脉枢纽,以为大功告成了。
谁想到今天和白药单独遛弯,她来的第一句就是:
“玄妹大腿能动了啊,好事。”
总之就是没有骗过白药,我把事实全盘托出。
就在我恢复了所有关于仙人城的少年与早期青年时代记忆后,我大腿的灵脉自动接通,我的大腿已经恢复正常了。
现在我只有膝盖以下是瘫痪的了。
白药知道我过去的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我确定她知道。
因为她八卦我:“你和雪离怎么样了?”
我说:“能怎么样,以前我对他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白药笑了一下,说:“也对,雪离有他自己的好正缘,比你强。”
我说:“你也会看天相?”
白药有些诧异:“我不会。但我听你的意思是,你会?”
我不置可否。
我的确为雪离算了一卦,其他的没太记住,唯独看见他正缘在的星位,极好。
正缘就是姻缘,且是好姻缘。
雪离的正缘星位非但好,还好得冒青烟。
所以我对此印象深刻。
白药说:“我挺好奇雪离未来的那位的。”
我说:“我也是。”
我望着卢徐清瘦而挺拔的背影,我说:
“我的道侣是谁?”
我看向白药:
“或者说,我明媒正娶的正君,跑哪去了。”
白药与我对视,杏眼平静,树荫的影子摇摇晃晃,风吹的。
白药淡淡道:“玄妹,你没有道侣。”
我猜错了?那那个出现在我记忆中的男人是谁?那我噩梦中看不清脸的男人又是谁?
白药又道:“卢徐,你不可能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思,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秦杉那娘们儿还挺嫉妒你这么一没憋好屁的人有这么好的男人跟着呢。”
白药一笑,杏眸亮亮的,红唇似有威压:
“玄妹很讨男人欢心。明明强得不行,却总任人摆布似得,又长了张小白脸,激男人泛滥的怜爱心。说话做事又道貌岸然的,倒也有趣。”
她说的一点没错,就是因为说的一点没错,我才不爱听。
我对白药笑笑。
白药活那么久老奸巨猾,看出来我破防,她也不说了。
也就是这时,唐潜和卢徐从红亭中走出来,看见了站在树下的我和白药。
“老师。”唐潜对白药躬身垂眼。
白药“嗯”一声,唐潜才直起身子,到她身边候着。
唐潜在白药面前恭敬有礼,对她爱戴非常,二人站在一起,十足的严师出高徒。
与唐潜待我要么冷个脸,要么就在表面敬重下夹杂着一点同情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白药还是说错了,你看我不是不讨唐潜待见嘛。
卢徐也与白药打了个招呼:“白谷主,您与宗主谈完了。”
白药笑:“是啊,小卢长老几日不见,金丹境又上一重,可是从八重到九重了?”
卢徐对白药看得出他修为增高的火眼金睛并不吃惊,他道:“是。”
我此时开了口:“核心弟子选拔,终选,就在今天下午吧。”
卢徐的目光投到我身上,他说:“是。”
我看向白药:“你有空一起看看吗?”
白药摇头:“我们药谷的选拔也是今天,我下午要回去出席,本来来这看你也为了接唐潜回去,药谷有几个老顽固不愿意让唐潜坐稳少谷主的位置,推了个人今天打擂。”
我“哦”了一声,目光看向唐潜:“守擂?他没问题的。”
白药笑而不语,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向我挥了挥,背后已然形成缭绕的空间矩阵,她握着唐潜的手腕,带他退进空间矩阵的漩涡里。
“玄妹,下次再见。”
我向她摆手道别,直到矩阵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散去。
卢徐推着我的轮椅,我们下山,要去参加核心弟子最终选拔。
我们下山一半,在一处长椅上坐下,路间休息,聊起天来。
在卢徐的帮衬下,我搬着自己的腿把自己安顿在那长椅上,卢徐到我身旁落了座。
我戴上青铜制的人脸面具,摸摸额头上的两只角。
问了刚才已经问过白药的一个问题,对卢徐:
“卢徐,我的道侣去哪了?”
卢徐久久没有回话,久到我以为他没有听见。
正当我打算再问一次的时候卢徐回答了我:
“宗主,您没有道侣。”
和白药说的一模一样,难不成我真的并没有道侣?
我决定把话题搁置。
我问卢徐:“核心弟子终选,今天能来参赛的里面,有没有你看上的候选亲传弟子?”
核心弟子终选二进一制,进入终选有二十四人,一对一赛制,同步进行,胜者十二人入格为核心弟子。十二位新晋核心弟子可向心仪的长老投递自荐签,被长老接受后直接晋升为亲传弟子。
卢徐对我摇头,眉含春水,盈着三分自责和惭愧:
“我不打算收徒。宗主说得对,我才水金丹九重,连元婴都没过,先前在长天修馆被陈雪端行下阵囚禁,我根本没能力保护宗主。若不是宗主够厉害,破了那可怕的阵,我真的有一瞬间以为我和宗主就要被折磨到死在他手里了。以我的实力,还是不要收徒了吧。”
我看着卢徐。
我和卢徐正身处逍遥宗主峰山腰,背荫的一处静僻山路,是我作为宗主的私人通道。
这里树木参天茂盛,油绿明亮,配着野蛮生长的奇异五色杂草,脚下是冷石伴白雾环绕。
我摘下青铜面具,把它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