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路，比前一天更滑了，时不时的有人摔倒在路边，人仰车翻。
林野开车开的很慢。
各大队派出的送学生去考场的拖拉机，今天也开得比往日慢了很多。
就在他们行驶了一半的路程时，突然有一个后座上载着人的自行车，倒在了距离他们的两三米开外的地方。
自行车倒在地上，后轮翘起还在不停地转动。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女生由于惯性，倒地后朝着他们的车又滑了半米。
林野一脚踩住刹车，由于开的慢，只是后轮轻微有点滑动，车屁股向右侧滑出去了一点。
骑车的男人很快站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他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孩，却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好像是受了严重的伤。
坐在副驾驶的林山，指着两人道：“你们看，那是不是咱大舅和钟盼儿啊？”
谷苗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林山就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冲着外面招手笑道。
“大舅，你们没事吧？”
钟敏刚正蹲在地上修理自行车，听到有人说话，回头一看，竟是林野一家。
“我没事儿，盼儿摔了下腿，也无大碍，就是这自行车坏了，真是急死人。对了，你们是去一中还是二中？”
“一中。”林山如实回道。
钟敏刚闻言，紧皱的眉头放松开来。
“那感情好，你们帮我捎盼儿一程吧。”
谷苗听罢，连忙将车窗摇了下来，一脸为难的冲他道：“大舅，我们这后面坐着四个人，怕是挤不下了。”
“呜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我腿受伤走不了路，自行车又坏了……”
钟盼儿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钟敏刚心疼女儿，怕她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考试机会，一时有些为难，“要不，让她坐后备箱吧。”
“那哪行啊？”
林凤探头冲坐在雪地上大哭的钟盼儿道：“你上来吧，我下去在这等一会儿，咱们大队的拖拉机就在后面，我腿脚没问题，穿的又厚，坐拖拉机去就行。”
说着就伸手去开车门。
谷苗抓住她的胳膊，摇头小声道：“大姐，不行，你不许下车，让她坐拖拉机去，她只是腿受伤了，又不是腿没了，再说一根腿照样能爬上拖拉机。”
林凤开车门的手顿了顿，心里有些犹豫。
但转念一想，钟敏刚是自己的亲舅舅，总不能会害他们吧。
“苗苗，这不合适……”
谷苗坚持自己的意见，“没什么不合适的！”
林山回头帮着大姐说话，“这都撞见了，不帮真不合适，当初咱家盖房子，大舅可是二十四小时免费帮工的。”
“如果不帮，姥姥那也没法交代啊！大姐，你别动，我下去坐拖拉机。”
说话间，林想已经推开门走了下去。
“都别啰嗦了，有这啰嗦的功夫，走着都到了。”
他走到钟盼儿身边，冲她道：“盼儿表姐，你别在地上坐着了，赶紧上车吧。”
“林想，咱们在家是怎么说的？”
谷苗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嫂子，我当然记得了，要集体行动嘛！你看，咱村的拖拉机这不是来了嘛，上面这么多人，你还不放心啊？”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让我哥开车跟在拖拉机后面，你两眼一直盯着我，不就好了！”
林想说的话时候，钟盼儿已经被扶到了车门边，紧接着半个屁股就坐了上来。
李巧兰往谷苗身边挪了挪屁股。
俯在她耳边小声道：“人都上来了，不好再赶下去的。”
“再说了，咱大舅还能害咱们不成。”
谷苗看着钟敏刚一脸感激的模样，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方萍收买了的样子。
好吧，没准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
反对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看着林想上了拖拉机后，让林野开车紧跟其后。直到到了学校门口，谷苗的心才稍稍有些放松。
她收回停留在林想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钟盼儿。
只见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抓住车顶上的扶手，头靠在窗玻璃上，面色有点苍白，痛苦的闭着眼睛。
像是晕车了。
见她不像是要耍花招的样子，谷苗又把视线移回林想身上。
“不好！”
“啊！”
“想儿……”
在大家的惊呼声中，林想身子一歪，从拖拉机上摔了下去，头重重的撞到地上，隔着车玻璃，都能清晰的听到他落地时的闷响。
林野一脚踩住刹车，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林家几人，包括谷苗在内，顾不得之前的约定，纷纷冲下了车。
林念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一半掩在雪中，头部附近的雪，很快被鲜血染红，温热的血融化了雪，冲出一道沟壑……
谷苗看到眼前的场面，脑袋像是被一个钵罩住，钵外面有东西在使劲敲打。
嗡嗡作响。
缺氧、麻木。
紧接着腹部一阵收缩，剧痛难忍。
她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林野开车，林山把人抱起来，跟我去医院，其他人赶紧去考场，继续参加考试。”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林念大哭着往车上扑，被谷苗狠狠一把推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顾不上疼，她连滚带爬地追着车一路狂奔。
林巧兰和林凤无心考试，跟林念一起追车而去。
“林想！林想！林想！”
谷苗一边用手帕捂住他头上的伤口，为他止血，一边试图唤醒他。
洁白的手帕刚刚放在伤口上，瞬间就被鲜血湿透了。
“林山，把棉袄脱了，按住他的伤口。”
谷苗顾不得想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从空间取出一瓶灵泉水，给他灌了几口，又敷在了他的伤口处。
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很快，她的棉袄、裤子就被林想的血染成了红色。
“林想，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