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按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不应该跟你们小辈儿说。”
“哦，那就别说了吧。”
你想说，我还没兴趣听呢，让您卖关子！
拖拉机在二人面前停下来。
“谷老头儿？”
“苗苗，你在柳沟村插队呢？”林振江有些意外。
“是啊，林爷爷，您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爷爷的嘛？哈哈！”
林振江眼神闪烁，他年轻时在乡下的一段情史，他从不提起，知道的也只是那些，过去在一起共过事的老人。
但自从收到，孙子媳妇儿的来信后，他转变了想法。
什么名声、面子，难道还有血脉亲情重要？
何况他一直都没有放下林英莲，他想趁着孙子结婚这个契机，见一下她，如果还能再续前缘，就更好不过了。
“不是，我是来参加我孙子的婚礼的。”林振江坦白道。
“您哪个孙子在柳沟村插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呵呵，不是，他一直就住在柳沟村，哎！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都是年轻时做的错事。”
林振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对了，苗苗，你知道林英莲家在哪儿吗？”
林英莲？
听到这个名字，谷苗仿佛被点了穴一般，浑身动弹不得，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乱了节奏。
“苗苗，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
谷苗摇摇头，指着前方道，“您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出村后右拐，通往寿山的路上，有一个只有三间房的小院，那就是林奶奶家。”
“她一直住在村外？”
“听说是的。”
林振江眉心拧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谷志海本来还想奚落他几句，看见他这个样子，难得良心发现，闭上了嘴。
拖拉机突突着离去。
谷苗立在原地，使劲的搓了搓脸。
“爷爷，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在我们这代人里，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只是你们小一辈的不知道而已。”
显然，爷孙二人说的，并不是一回事儿。
知道林野的爷爷，就是林振江后，谷苗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爷爷身上了。
她着急返回林野家，但爷爷表示还没溜达够。
“这河边的空气就是好，你看这片芦苇荡，里面肯定有野鸭子，回头你给我找个弹弓，我打了野鸭让林凤给咱烤着吃，这丫头的厨艺真是不错。”
谷苗压根没听爷爷在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答应着。
直到在大队门口，遇到了李保国。
旧人相见，自然是格外亲切，尤其是这种，一起打过仗的战友。
谷志海被邀请去了李保国家，谷苗找了个借口，返回林家。
当他面对林野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爷爷为难你了？”林野轻抚她的脸颊，关切的问道。
“我刚刚遇见林爷爷，不，我刚刚遇见你爷爷了。”谷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件事情。
“快走，我们得去趟你奶奶家。”
林野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到她的额头上，也没发烧啊，难道是中邪了。
谷苗在心里快速的整理，这件巧合到离谱的事件。
“是这样的……”
她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一遍。
林家众人都被惊得长大了嘴巴，林姥姥更是急顾不上拄拐杖，直接从太师椅上蹦起来。
“这个林老头竟然还敢上门，他早干嘛去了，把林英莲害得……害得精神都出问题了，现在我外孙子要结婚了，他上门来添堵。”
“我的拐杖呢，他要是敢来，我就敢抽他。”
“爷爷？”林念和林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京市的爷爷。
林野拉着谷苗朝门外走，“大家先稳一下，不要乱，我们即使不认这个爷爷，但他既然从京市来了，就是客人。”
“我跟苗苗先去奶奶那看看，我怕他突然出现，奶奶一激动，身体会受不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吧。”林姥姥挥挥手，催促道。
……
寿山脚下的小院外。
林振江颤抖的手，放在紧闭的黑色木门上，刚要敲下去，突然像没了支撑似的，滑落下来。
反复几次，终是没有勇气敲响院门。
他围着小院走了很久，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直到林野和谷苗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爷爷。”谷苗尽量装作平静的打招呼。
林振江并不认识林野，他连自己的儿子，林野的爸爸都没有见过。
自然，林野也不认识他。
“这是林野。”谷苗介绍到。
林振江看着那张与自己年轻时，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哽咽了。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好小子，长得比爷爷当年还要高，还要强壮。”
来青县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林英莲和孙儿们，认不认自己，他都要争取一把，他要弥补他们，今年高考政策放开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把孙儿们都接去自己身边。
如果他们不愿意去，那自己就留在青县，不回京市了。
林野看着眼前的林振江，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脸。
他眼眶一红，喉结上下滚动，“爷爷。”
“唉！好孩子。”
林振江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哭，可当他听见林野喊出那声爷爷后，再也绷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爷爷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奶奶。”
血脉亲情，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明明是两个第一次相见的人，尤其是林野，明明还带着恨意，就因为身上流淌着相似的血液，一句老泪纵横的道歉，就可以让他瞬间放下仇恨，千方百计的为他的过错，寻找借口。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也许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也许……
门外的哭声，惊动了门里的人。
“是谁在外面？”门被打开了。
林英莲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