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顿时掩着嘴笑了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笑，夸赞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从萧淮之的口中说出来，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女子都围了过来。
萧怀真向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左右逢源的萧淮之。
他常听人说太子殿下性格风趣，又平易近人，日后定能成为一位明君。
眼下看着萧淮之几句话便将周遭的女子都哄得眉开眼笑，萧怀真的唇角勾了勾，眼中却一片冰冷。
去岁萧淮之便在宫外开了府，如今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就已经报了四个丫鬟的身亡，他不信这都是意外。
人心都有阴暗的一面，越是如萧淮之这般在旁人看来完美无缺的，内心里的阴暗恐怕就会越深沉。
这也正是他方才毫不犹豫便拒绝了与萧淮之结盟的原因，他只想安稳度日，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
想到这里，他重又迈开了步子朝前走去。
“九叔？等等我，九叔！”
萧淮之见他走了，连忙叫道，又对旁边的女子赔了几声不是，这才匆匆忙忙地追了上来。
“九叔怎么也不等我，”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方才那姑娘还向我打听九叔的事呢！”
萧怀真指了指前面：“已经到最后的评巧了，再不过去我们就迟了。”
听他这样说，萧淮之也加快了脚步：“快走快走，我还想见见九叔口中那个小丫头呢！”
前面不远处便是最终“评巧”所在的地方，如今已经围满了人，只有中间那一处摆着几张桌子，桌后坐了三名女子。
萧怀真的个子高，站在人群后面，便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可萧淮之却比他矮了不少，眼前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还未站定，便听到了一个忽然拔高的声音。
“你们这是黑幕！黑幕！”
萧怀真顿时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得很，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果真看见之前遇见的那个女子正叉着腰，忿忿地指着坐在桌后的三名女子。
“来来来，大家都看一看，”她一把抓起桌上的一块绣布来，扯着给围观的众人看，“这绣工虽然精致，可也不是找不出来的，就说京城里头，我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十个比这好的绣娘来！你们当真觉得这手艺能评得上巧手？”
有人看了不由点头：“可不是么，这绣工真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色，评巧手只怕是差了些。”
自然也有人不屑：“话说得倒是轻巧，你说没什么特色，那你怎么不上去比试？你口中说得头头是道，那就给大家看看你的手艺啊！”
“我说厨子做的菜不好吃，难道还得先自己做出一道菜来不成？”第一个开口的人反唇相讥，“但凡生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好不好吧！旁的不说，就从绣楼里面随便寻个绣娘来，哪个没有这般的手艺？”
众人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这绣工虽不错，可没到评巧手的程度，另一派却觉得，配不配得上，本就是场上的三名大师决定的，如今她们既然已经认定了，那旁人便没有资格提出异议。
那女子“哼”了一声，将那绣布放回了桌上，说道：“几位大师，若这绣活当真了得，我绝不多质疑一句话，可如今大家都看得清楚，这绣活根本不能服众，你们执意如此，只怕往后再评出来的巧手，大家心里也是不认的。”
场上坐着的三人，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一位是大约四十出头的美妇，还有一位更年轻些，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闻言，那美妇柳眉倒竖，怒道：“你在质疑我们的眼光？要不我将位子让出来，给你来评判如何？”
她一动怒，人群不由静了静，过了片刻，才有人小声说道：“竟连魏夫人都生气了……方才说话那妇人简直不知好歹，魏夫人可是永乐公夫人，更是玉贵妃的母亲啊！”
坐在她旁边的老妇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夫人啊，你也别生气。你女儿能以这般小的年纪，便夺得投壶的头筹，往后定然也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她将桌上那绣布重新展开，声音慈祥：“常姑娘的绣活虽说不是顶尖，可也是十分不错了，更何况，这上面绣的风调雨顺四个字，每个小字细细看去，都是由无数个‘忠’字组成的，常姑娘的父亲正是镇远将军，她这幅刺绣，更多的是对皇上的忠心啊！光是这番巧思，便足以评为巧手了！”
“方才我只草草地看了一眼，以为只是图个吉祥，没想到里面竟还有这样的门道！”
“是啊是啊，常家大少年年初的时候跟着常将军一起上了战场，被箭矢伤了胳膊，听说这几日才将将养好呢！这样忠勇的人家出来的姑娘定然不差，完全当得上巧手这二字！”
“你们是不是忘了，巧手单看的是自己的本事，为什么要和家世扯到一起去？要真的这么说，那靖边将军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两个，干脆直接让他的小儿子来做巧手吧！”
“巧手向来就只有女子来争，你扯别的做什么？我看你就是在胡搅蛮缠！”
……
苏卿卿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她带着陆忆安过来，她们听说了安安夺得头名之后，眼中分明满是惊艳，几乎就要直接将巧手评给她了，只不过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丫鬟，对着那魏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又同另外两人说了几句，转头便投给了常姑娘。
那老妇犹豫片刻，也跟着魏夫人一起投了，唯有坐在最外侧的戚大师没有什么表情，还是投给了陆忆安。
“戚大师，难道连您也觉得因为这幅画作寓意很好，所以常姑娘便应当做这个巧手么？”苏卿卿直视着她，问道。
“自然不应当。”戚大师干脆利落地说道，“所以我没有投给她。”
“只是，”她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有两个人给出了评定，那么巧手的人选便没有什么争议了。”
“对不住，你女儿虽然很好，可却做不成今年的巧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