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微微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有女朋友，”牧月昭的声音软了下来，“在茶水间的那番话，是我骗金露的。”
季泠呆呆地抬头看他。
牧月昭神色悠然，轻轻依靠在椅子上，语气细听之下含着愉悦。
“她这人喜欢胡搅蛮缠，我担心以后会对你不利，所以干脆编出一个女朋友，让她死心。”
他就说为什么这丫头从篮球馆回来后就对他换了个态度。
原来是介意他有女朋友？
季泠难以说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震惊、恍然、羞愧、开心……
好像很多很多情绪都杂糅进她的脑子里。
耳边有个小人在说：“季泠，你蠢不蠢呐，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失魂落魄这么久。”
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刚刚是在跟你解释哎，他原来没有女朋友！骗金露还是为了你！啊啊啊啊季泠你是不是还在梦里呀，是不是说明你又有机会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一直在自己以为的真相里兜兜转转。
但是怎么办，她又好开心，准确来说是惊喜，曾拥有的某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一般。
思绪百转间，季泠下意识看了眼牧月昭。
他眸底漾着笑意，说：“季小妹，开心了吗？”
每次他叫“季小妹”的时候，尾音都带着勾子似的，透着若有若无的撩逗，但偏偏神色是那么正经，让人挑不出他的错来。
季泠下意识地僵住嘴角，她看起来很开心吗？
“我……”季泠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了。”
短暂的开心和可能被看穿心思的慌张过后，季泠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段音频本身。
所以，牧月昭的意思是，他不会删了？
这个人，怎么那么理所当然地把她喝醉酒的声音录下，然后还乐此不疲地放给她自己听？
他就像个容貌姣好的狐狸，惯会用疏离的眉眼迷惑人，谁能想到那副皮囊下，其实是一肚子坏水。
他怎么这么讨厌。
“那……学长，我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季泠有一点点的气愤。
只是一点点。
毕竟一直被蒙在鼓里，又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被耍了的人，是她。
“你不想看猫吗？”牧月昭适时地拿出诱饵，一本正经，“这是你的猫，你要负起责任。”
季泠嘟起嘴。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美女，脸偏幼态，脸部线条柔软富有肉感，一双圆眼，酒窝只需稍稍抿唇便会悄然浮现，娇憨乖巧。
这也直接导致她板起脸的时候没什么杀伤力。
倒像是在和亲近的人耍小性子。
牧月昭瞥了她一眼，抬抬下颌，示意自己旁边有个椅子，“不要一直站着，过来坐坐。”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小沙发，季泠犹豫再三，为了离小猫近一点，还是接受了牧月昭的提议。
她只是为了小猫咪才妥协的。
一坐在那儿，小猫就好似觉察到多了一个人存在，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又因为没站稳倒在地上。
“你昨晚可是硬拉着不让我走，”牧月昭看着季泠脸上因为看猫而重新浮现出的笑意，懒懒道，“一清醒就翻脸不认人。”
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季泠现在最害怕他提到昨晚的事情，偏偏他又老是想要帮她回忆。
她其实很多场面都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听到这些话又禁不住多想——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学长，”季泠诚恳道，“昨天晚上那都不是我，您大人有大量，忘了吧。”
牧月昭苦恼，哀怨道：“季小妹，你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季泠：“……”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什么不负责任的白嫖客。
不过看他的样子，既然能开玩笑，好像对昨晚也不是那么在意。
季泠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无论怎么样，只要能够回到正常的朋友关系，对于季泠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喵。”小猫尝试好多次，终于跳到了季泠的腿上。
近距离地看芋泥，季泠发现它的毛发比之前顺了很多，而且还长大了一点。
牧月昭真的把它养得很好。
走之前，牧月昭给了她一把钥匙，对她说：“以后想看芋泥，直接来办公室就好。我只有晚上会把它带回宿舍。”
“嗯嗯！”季泠笑着应了一声。
室外阳光烂漫，心情变得格外美好。
-
化学系大一的课表排得格外满。
开学仅一周，无数课后小作业和复杂的知识点就弄得季泠喘不过气。
她本来就不是学习很有天赋的人，考到盛川，完全就是因为日复一日的努力，外加考场上的一点点幸运。
但在大学里，没有聪明的头脑，季泠就完全泯然众人了。
别人一节课就能掌握的知识，她要花费很长的课后时间才能消化。
每天几乎就是教室餐厅食堂三点一线，季泠觉得这样下去，她早晚会变成一个只会闷着死读书的胖子。
下晚自习后，季泠摸摸肚子上长出来的肉肉，换上运动鞋去操场跑跑步。
操场上的灯还亮着，但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
季泠带上耳机，放着Moonlight的歌，在跑道上慢跑。
两圈之后，季泠停下来。
突然，灯光熄灭。
季泠打开手机，已经十点整。
距离操场的大门还有半圈，季泠放慢脚步，身后有个人朝她跑过来，脚步声渐近，起初她没在意，但很快，那个人就在她身边站定。
“美女你好呀，加个微信，以后晚上一起跑步呗。”
季泠偏过头，是个高个子男生，天色太晚，看不清什么样。
她的微信从来不会加陌生人，所以下意识地礼貌拒绝，“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正常人应该都知道没戏该走了，但那人却像是听不出季泠话里的拒绝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
“来嘛小姐姐，晚上一个人跑步多孤单呀，”男生不依不饶，“我是体育系的，可以顺便带带你。”
鬼在乎你是哪个系的。
“不是，加个微信而已，至于吗？”
季泠站定，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愿意。”
“嘁，”那男生嘲弄地笑了一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你大晚上一个人跑什么步？”
季泠：“？”
一个人跑步和加陌生人微信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季泠不再理会他，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给他好脸色，他越得寸进尺。
那男生被忽视，恼羞成怒，伸手就想抓她的胳膊。
季泠心下一惊，堪堪躲过。
下一秒，另一只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敌不过那人的力道，被拉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季泠抬头，是牧月昭。
黑暗中，牧月昭的轮廓不甚清晰，但莫名让人安心。
“她说她不愿意，”牧月昭的手松了力气，冷着声音对男生说，“你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