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从容回复:“即使太子妃的行径再恶劣,宰执身为父亲不能置之不理。夫人请下定决心用诚心诚意禀报,表明此时已迫在眉睫应采取行动,阻止事态进一步升级,救太子妃于危难之际。”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能不知道我可怜的女儿现在的危急,”一生强悍的女人,两行泪水滑落脸庞,“老头子坏的很,倔的很,我苦口婆心却也无济于事,所以求助你们,你二人老生常谈,毫无新意,不能出出主意吗?”
王浚直接点破:“夫人,敢说若是发生在太原天大的事,我王浚也能处理恰当摆平一切。太子妃之事发生在京都洛阳,特别是宫廷之中,宰执在朝廷和后宫手眼通天,有转危为安的能力,除了陛下的话,只有宰执有救人的能力。”
“那我懂了,我该怎么做,之前我也没有用棍棒伺候,都是好言哀求也不起作用,这一次怎么办?给老头子跪下吗?跪下能救我宝贝女儿,我去跪。”
“夫人,大可不必,正如我所说的四字,诚心诚意。你言辞不得要领,所说之利不够直抵人心,诚心诚意送到了,宰执也不会有拒绝的理由,尊重都来不及,何须下跪祈求呢?”
“那我该说什么?”郭槐两眼发光的问。
“夫人,女儿可否对您言听计从?”
“我在家中说一不二。”
“那就好。”王浚趴在郭槐耳朵边,细说一二,引得老妇啧啧称奇。
当三人回到贾充府邸,府门小吏挑起门栓。郭槐让两人等在外面,便回去商量贾南风所犯恶事如何平息。
这一次,郭槐整理衣装,闯入贾充的书房,曾经两人无数次商议如何坑人的地方,如今各怀鬼胎。
贾充看到郭槐的举动,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在他看来,对于贾南风所犯下的蠢事,谁来出面、如何哀求都是无关紧要的。
荀勖在门外焦急等待,太子妃这座靠山倒了,朝堂得罪贤王司马攸及心腹。司马攸登基的话,齐王党不把他生吞活剥。
向王浚也交了底,站队贾充贾南风有一肚子苦衷。他深情地述说自己忠于贾充,被蒙蔽了,他曾经有多么崇敬贾充,不惜佞臣扮丑,就是为了取悦陛下和宰执。但现在,贾南风的作恶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他实在不愿再助纣为虐,愿请王浚找到堂兄王济说和,转为污点证人。
王浚倒是笑了:“中书监说笑了,您仅居宰执之下,何必弃明投暗,这一关度过去,齐王党羽必定要殊死一搏了,虽然在朝中齐王党与我们之间实力悬殊,我们以小博大,蚂蚁撼大象不是难事。”
“一个中书令和峤就够我对付的,齐王党兵强马壮,特别是你那主意多的驸马堂兄,太难对付了。”
“自然,他们居于攻势,可我们是守势,也是优势。只要稳扎稳打,守他一个密不透风,守他一个自乱阵脚,到时候荀大人便是天下宰执,到时候多多提携。”
“那是必然,博陵郡公,夫人能劝动吗?”
“能!”
“之前都是无功而返,为何这次能呢?”
“因为利益给的不够。”
荀勖好奇:“老宰执什么也不缺,凭什么你觉得会被说动呢?”
“因为宰执和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所谓的清高正义青史留名都是挂在嘴边的假象,利益的鱼饵一到,必然上钩。”
宰执贾府书房~
郭槐改掉了一贯的莽撞,耐心地述说女儿贾南风成了现在的样子,全都是因为自己太在乎贾充,抓的太紧了,就像紧握手中的沙子在指缝中慢慢溜走,一定程度的自由和尊重,才能留住心中所爱。
表态以后不再过度溺爱女儿,要帮助其矫正错误改过自新。
贾充听完夫人诉说,喃喃自语:“南风啊,爱女啊,怎么变成了这样?”眼神已从仇恨,转而充满痛苦和愧疚。
“父亲夫君,请采取霹雳手段,救女儿一命。”郭槐跪下来恳求道。
“难啊!”
贾充还没有答应,要搁在以前,郭槐能动手尽量不吵吵,一番棍棒伺候的服服帖帖,心里骂着老贼,还在那里装蒜,就是觉得折了我这好闺女也不亏,还可以和李婉那个小贱人的女儿贾褒再演一出苦肉情深,帮助司马攸登基上位,把以前的黑历史再洗干净。
郭槐把愤怒藏在心里,把悲苦写在脸上:“夫君,我活一辈子,根本没有自我,我活着就是为了你和家族着想。”
贾充愁苦的表情,转为阴狠,慈祥的面容浮现三分杀气:“为我着想,为我家族着想?你说出来不亏心吗?我的大儿贾黎民,我的小儿贾苍生,都是不满一岁,你这个杀人孩儿凶手,你女儿也变成杀人孩儿的凶手,你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黎民、苍生也是我的孩儿,我比你更亲,他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怪,就怪我太在乎你,我怕失去你,你是读书人,自然知道瓜田李下,当着我的面没有避讳,背后有什么我不敢想。”
“若你是来推卸失去孩子的责任,不必多言,离开吧。”
“夫君,你不必难过,走出心中的怨怒吧。斯人已去,看你日日带着贾模,想让他承袭你的爵位。”
“那是自然,贾模在我贾氏宗族中离我关系最近,而且知书达礼,有知识有见地有抱负,自是他承袭我的爵位。”
“为他人做嫁衣,枉你精明一世。”
贾充被郭槐的话勾起了兴趣:“贾模,是我的后人,是我贾氏堂堂正正的子孙,是自己人。”
“贾模留着你的骨血吗?他留着你大哥的血,舍了小家去顾大家族,你是聪明过头了。”
“我自己的骨血,”想了半天,“你说的是齐王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囧,韩寿的儿子韩谧。”
“夫君,我只为你着想,司马家皇室的子孙自不会是你家的人,而韩谧却可以是贾家的人。人这一辈子,儿子或是女儿都留着自己一半的血。韩谧是你的外孙,身上留着你的血,便是你最亲的人,不是留着你的血都是外人。既有你骨血,又甘心姓贾,他以改名为贾谧,继承你的志向。”
“我有后了,是亲孙子,嫡亲的孙子。”老贾充欣喜若狂,不可思议的把双手捂在头上,心里一块顽疾得以治愈。
郭槐看招数奏效,顺水推舟:“贾谧没有靠山,我和李婉这辈人的恩怨,后代也牵涉其中。贾褒不肯原谅我,齐王一党与我们水火不容,仇恨不会轻易放下。等你的女婿司马攸上位的话,我们贾家也就从此没落了。”
贾充沉默了片刻,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贾家的繁盛不会止于此刻,我只是为家族奠基,兴旺发达的福报还在后头。”他明白不能再对此置之不理,杀伐决断的命令送往后宫眼线,解决贾南风的问题。
贾南风绳之以法的结局会被改变吗?司马攸和王济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