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爆发洪荒之力把叔叔拉出营帐,叔叔甩开我的手臂,批评我:“你这样没有礼貌,必须改!琅琊国相是当世英雄,天子尚且尊重,你刚才做的太过分了,进取道歉!”
我委屈地言语难以表达,急得手舞足蹈:“他是让你去送死~我不要离开叔父~不能接这个任务~活着就行~回家乡吧~高平真好!”
我大声地东一句西一语地喊着,把恼羞成怒的叔父给逗笑了,弯腰摸我鼻子一下:“孩子,叔父会一直保护你的。我经历黄沙百战,拿下属人头卖功的混蛋将领见多了。你不想想伐蜀之战,中高级将领内讧丧命十之八九,为什么叔叔得以幸存,被称为不死凤凰!”
我瞪大眼睛好奇,询问原因。
叔父教诲我:“命你做事的,先认清命令者的为人,才能心中有数。君主疑人不用,疑人不用。我们做臣子的也是信军卖命,不信思退。刘弘没有命令,而是请求,他不以权力服人,让人敬重。再说他的请求,我有一万个理由找退路,找最好的理由拒绝。我却接受了,是因为半年战争的了解,我信任他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他请求我做的事不仅是帮自己,也是想要帮我!”
我听不懂叔父如此高深的言论。
叔父满眼心疼,摸摸我的脑袋:“你童年经历的苦难太多了,所以少年老成。我一个大人跟你沟通没有障碍,你的叛逆像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我都忘了你是需要依靠的小孩。你只要记住,叔父是不死的凤凰,浴火不灭,永远会保护你。”
我眼里满含热泪,不住点头:“叔父,不要骗我!”
叔父跟我勾手指保证,然后笑着问道:“你拉我去哪里?”
我也哄的快,恢复童真:“秉烛夜谈论英雄,太过激动,叔叔也该歇息了。答应国相的事情,白日再说,我们也去睡觉。”
叔父拉着我的手笑道:“你把我带出我们的营帐,你是选一起就地露宿,还是到国相营帐睡觉呢?”
我低头笑道:“人家激动忘记了,叔父,咱们回营帐,把国相请回去。”
刘弘看我们叔侄回来,笑着抱拳恭喜叔父:“生儿如此,恭喜郗卿。”
我抢着回答,讥笑道:“国相,贵人多忘事,明明我们是叔侄,筹谋的事情多了,竟然忘记。”
刘弘看着叔父解释道:“有子何必亲生,父亲爱护孩子,孩子孝顺父亲,父亲谆谆教诲,孩子继承志向,这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父子。”
我虽然心中早就把叔父当做父亲,国相清楚点中我的心思,还是嘴硬道:“叔父,国相的话太高深了,和我平时接触的人高好多好多层。别人说的话是水,国相说的话是甘醇的美酒,听着听着就醉了,碎的快要睡着了。”
叔父听完我的话,指着我笑道:“这浑小子!”
国相刘弘也跟着笑起来,三人足笑了一刻。笑完,国相致意离开,叔父和我行礼恭送。
三人就像亲人一般,我也没有因为鲁莽回营帐道歉,叔父也没有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国相也没有追问叔父是否帮忙完成请求。
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大概就是知己的交情,实打实的信任吧。误会烟消云散,三人安然睡去。
天明时分,琅琊王急忙跑到营帐,声音越来越近:“国相,国相~”
一遍遍催促声,唤醒我们睡眼惺忪,叔父率先立正行礼。琅琊王也顾不上还礼,把国相刘弘摇醒。
刘弘赶紧拜问:“明公,所为何事,如此紧张!”
琅琊王立刻扶起:“国相,你不是说丞相张悌消灭以后,吴国精锐尽失吗?”国相点头答应。
琅琊王急忙摆手:“不对,六万吴军浩浩荡荡过江而来,人数比张悌主力还多一倍,西边的王浑部也没拦住,甚为可气的是伪吴大都督还在叫嚣。”
原来,这场战争让感情迅速升温的不只是国相和叔父,琅琊王对国相变得极为信任。
之前,琅琊王都是和家臣卞氏兄弟商量对策,卞氏兄弟是琅琊王意见的传声筒。所以,当国相和卞氏兄弟意见不同的时候,卞氏兄弟会格外激动,反应强烈。
通过对朱宣带头的吴郡士族之战和丞相张悌之战,琅琊王对刘弘刮目相看,现在也不直接做出决定,而是和国相商量。
刘弘低头皱眉思索:“不对呀,肯定那个环节出差错了?我游历蜀州,顺势而下到荆州,再到徐州,沿途风土人情卫所布防,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哪个环节错了?不应该啊!”
琅琊王手紧握剑柄,慨然道:“索性跟他拼了,我部就算牺牲,能完成重创吴军又一主力的使命也够了,中路军西路军夺取胜利之时,为我祭酒告知灭吴胜利的消息就足够了。”说罢,竟转身要离开营帐,带领将士与吴军一决雌雄。
国相叫停:“敢问明公,吴军叫骂的大都督是谁?”
琅琊王抓头思索,竟想不起来,喝来前线小军士才知道伪吴大都督是蔡机。
听到名号,国相噗嗤一下笑了,郗隆拉着国相的衣襟,嘱咐要严肃认真。
琅琊王不明所以,仍着急军务:“国相,恶战在即,为何发笑?”
国相刘弘竟然愈演愈烈,捧腹大笑:“明公,请恕臣无礼。臣平时端正,除非太好笑,忍不住。”
琅琊王更着急了,来回踱步强调:“国相!战争何等残酷,你不要视之为儿戏,卿到底所笑何事?”
国相强忍心绪,但嘴角还是挂三分笑意:“明公,吴军派一个小菜鸡来迎战,还不够令人发笑吗?”
琅琊王、叔父和我,在这高度紧张的环境下,听到这句玩笑,也是忍俊不禁。
国相开始耐心解释:“伪吴的能臣名士,不夸张地说略知一二,心里盘算还能率建康兵马的将军不过五六个。像蔡机这种无能之辈,打听能臣打听不到,但是溜须拍马的笑料硬是往耳朵里灌。不仅菜鸡,菜鸡之父是蔡款要好好款待我们,菜鸡之兄是孙皓内庭倚重的尚书令蔡条,这不面食面条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琅琊王也跟着笑出眼泪:“伪吴就靠这一家子吃货了吗?不过,常言道不可以貌取人,当然也不可以以名取人,这家人之前没听说过,万一很能打怎么办?”
国相回答:“放心,军事能力真不行!这家人完全可以以名取人,因为确实是人如其名。救世济民的能力不强,自我认知的能力蛮强的。”
言毕,就指着地图分析战场形势,所带的六万人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所以不必过分紧张。
再分析吴军战略意图,派一支战斗力不强但声势浩大的乌合之众,就是想引诱我部全军出击。因为普通人用兵的话,我方三万兵力对阵伪吴的六万兵力,必然不能分兵 会瞅准时机决战。
但现在伪吴的家底已经打光了,手上最大的王牌就是城坚池深,四代人努力将建康城池防御力拉满,城上有各种居高临下的防御武器,我军全军出击的话,必然凭着此优势会重创我军。
琅琊王还是不解,伪吴都督蔡机叫骂如此激烈,问候晋军将帅祖宗十八代,真正惹怒众人,东路军全军攻击六万乌合之众,双方交战的话,连渡过长江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