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揣着银票回到酒店,已是掌灯时分。
黎芸房中备好了饭菜,等他回来。
孙安心情大好,见到黎芸后,两只贼眼一刻不停打量起来,嘴里还念叨不停:
“你说这副好皮囊究竟是什么做得呢?竟比金子还珍贵,还值钱,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咦,怎么就这么值钱呢”?
黎芸被孙安盯得心里毛毛的,也听不清孙安嘴里念叨些什么。
“赶紧用饭,都凉了”。
“没看出来啊,真没看出来,怎么就这么值钱呢?不行、不行,从今天开始,你可一定要吃的白白胖胖,这掉一两肉就得值多少钱啊。小二,店小二,把这些饭菜都给我撤了,去扬州最好的馆子弄一桌最好的饭菜来,店小二,赶紧的,别饿着我的小金人……”。
黎芸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自己开始吃饭。
第二日,孙安当然不敢告诉黎芸,昨天差点把她卖了,只说扬州有个有钱的朋友要宴请他们。黎芸本没有兴致,但架不住孙安软磨硬泡,便答应一同赴宴。
孙安还特别捯饬了一番,心想真要能趁机交这么个有钱且大方朋友,自己下半生可真就不愁没酒钱了。
傍晚时分,几辆宝马雕车来到酒店门口,正是来孙安和黎芸。黎芸也是一国郡主,却从没见过如此夸张的车马,连车轮上都嵌着好多宝石。
“你这朋友还真有钱啊,未免太过铺张奢侈了吧”。黎芸问孙安。
“确实有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低调,人各有志吧”。
“到底是什么朋友,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额,一个老友而已,我也不是很想去,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黎芸看出孙安没有一句实话,但只要他也去,就没什么好怕的。
车队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直到一座寺庙前才停下。黎芸和孙安分别下车后,望着巍峨的寺庙大门,都有点不知所以。
“你朋友是位出家人吗”?
“额……”孙安也是一头雾水,难怪和尚都这么有钱了。
正当孙安不知如何编下去的时候,昨天的秦管家已经迎了出来,恭敬走向二人,只道:“恭候二位多时,请随我来“。
二人也不好多问,只得随秦管家向里面走去。
秦管家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此乃天宁寺,本是当年谢公的别院,后面舍给寺庙,是扬州风景最佳所在,所以我家少爷专门捐了一笔钱,暂且遣散大部分寺内僧众,专门在场宴请二位“。
孙安心想,连菩萨的地方都给腾出来了,这位少爷该是捐了多少钱,该是有多重视黎芸啊。
黎芸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看向孙安,眼中仿佛在说,想不到这么不靠谱的孙安,还有这么大手笔的朋友,今日真是沾了他的光,能在这么个好地方吃顿饭。
从山脚到用餐的地方,大约也有两三里地,不仅每个级台阶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中间还都铺了上好的真丝地毯。两旁一路红灯高照,每隔十米左右,还有佣人立在两旁。每走两三百米,还有一班曲乐奏起……
黎芸和孙安也算见过很多世面,但还是被今天这种高规格的招待所震撼。
走到半山腰,就见一富家公子在前恭候,走近一看,正是钱王世子——钱威。
黎芸惊诧不已,孙安尴尬不已。
“想不到雍凉一别,今天又能与二位在此相聚,钱某荣幸之至”。钱威首先表示欢迎。
黎芸忙低声问孙安:“不是你的老友相邀吗,如何是钱王世子,何不早点说明”。
孙安生怕钱威说出昨日司云楼之事,赶紧催催大家入席,只推脱到:“一言难尽、一言难尽,边吃边聊,我们边吃边聊,都坐吧,别客气“。仿佛他是主人一般,看得黎芸满头雾水。
钱威也不点破,忙安排黎芸入座。
与一路的奢华布置相比,桌上倒是只有几样精致素菜。钱威解释道,毕竟是佛门之地,不好沾荤腥,委屈一下。
孙安心虚,连忙摆手,寒暄道:“吃什么不打紧,心意到了就好“。
虽然看着都是素菜,但黎芸竟一个也不认识,只得问钱威,这些都是什么菜。钱王爽朗一笑道:
“这道是从东洋得来的樱花羹,这道是西洋的红腮菜,这几道皆来自南洋列岛和天竺,中间这盘最难得,是北洋极寒之地才有的雪莲子炖燕窝”。
黎芸也是颇为感动,只道:“这得花费多少,未免太过吧,有点愧不敢当”。
孙安心想:“是啊,黎芸你还不知道除了这些,这里还搭着二十万两黄金呢,钱威你这个败家子还真舍得砸钱啊”!
钱威却道:“能与黎芸郡主,以及孙大将军重聚在此,实乃三生有幸,区区俗物,不值一提”。
孙安听的出,这个“以及”的部分,似乎有点迫不得已和多余,但好歹自己从不在意脸皮,便端起一杯素酒拍着钱威肩膀道:
“世子兄弟,太客气了,我先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钱威这才开始说出所图之事。
“二位有所不知,我钱氏一族经营东南沿海,已有百余年。最为要紧的两处大产业,一是海盐,二是海运,皆离不开一个海字。所得之利贡献朝廷一半赋税,正所谓天下之财,半出东南。但这些年,东瀛至吕宋岛一带海盗猖獗,不仅劫掠商船,更有组织者公然登陆沿海重镇,屠杀官吏,掠夺人口,几个海盐重地也是饱受其害。然朝廷既不能出兵清剿,反而一味追加东南赋税,真不知道长此以往,何以为继“。
孙安心里这才稍稍明白,原来这里还有事求着他们呢。
黎芸却道:“世子是想我们助你清剿海盗“?
“实不相瞒,正是此意,还望二位以东南百姓为念,切莫推辞“。
“可我们并不习海战,甚至连海都还没见过”。黎芸直接回道。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父执掌东南多年,人、财皆不足虑,唯独缺少善战领兵之人,当日得见孙大将军与郡主在灌云涧三千人马大破匈奴三万铁骑,料想纵使当年冠军侯霍去病用兵也不过如此吧”。钱威对他们倒是信心满满。
“陆战与海战一字不同,差之千里,岂可等同视之”。黎芸仍然没有信心。
钱王只得转头再看向孙安,希望能够有所突破。
孙安却不接话,只顾大口朵颐这些从没见过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美食。
“孙将军,你意下如何”。
“都行,我做不得主,得听我家主子的”。
“孙将军说笑,您一世英名如何不能做主,昨天在司云楼不是还要……”
“哎,不就是几个海上毛贼吗,交给我们了,不过酬劳方面,得多加些钱”。
钱威喜出望外道:
“一言为定,钱财酬劳不是问题,可凭君自取”。
“孙安,你……”黎芸又气又羞!
几日后,钱王府上。
孙安完全了解海盗们得实力后,有点后悔了。哪里是什么“几个海上毛贼”,竟是一帮庞大、精锐的海上军事组织,一点不比匈奴人好对付。
而且孙安不会游泳,上船就吐,反而黎芸本身水性不错。
钱王府虽掌控东南财权,却无军权,只有陆上护卫队、海上护卫各三千人马的限定编制。
东南当地军队归中央朝廷管辖,钱王府无法直接调度。而且这些地方驻军多年战事不休,空饷严重,虽每省都号称几万之众,但常常是几万人被几千个海盗追着打,属于接战即溃,毫无指望。
唯一让孙安感到畅快的是钱王府是真有钱,不算兵员有限外,这辈子他还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三千陆上护卫队,全部是人、马俱披精钢铁甲的重装骑兵,而且还都是珍贵的西域良马。兵员素质也很高,个个身强体健,算是百里挑一。
海上护卫队三千水兵,拥有东洋、西洋及中式船舰五十余艘,各种海上作战的机炮重弩也是应有尽有。
钱威向孙安、黎芸展示这些精锐护卫队,有些得意道:“只怪朝廷给我钱王府的编制太少,如此精锐之师,如能有几万之众,岂会让区区海盗欺侮”。
孙安不以为意,指着眼前的重装骑兵道:
“海战我就先不说了,单论你这三千重甲骑兵,连人带马四、五百斤重,倘若是在草原与匈奴骑兵正面冲锋,尚可以一敌二、三,打出些战果,但在这滩涂遍地,水网纵横的东南沿海,对付这些来去自如的海盗,怕是自己就把自己给拖累死了”。
钱威不懂军务,闻言大惊,只得求解道:“那该如何是好”?
黎芸接话道:“简单点来讲,一半下马转步兵,一半人马去甲,改重装为轻骑,骑兵不是越多越好,甲胄也不是越重越好,组合搭配贴合实战需要才是关键”。
孙安称许,钱威连忙求其改编现有编制。
孙安深入考察之后,将路上护卫队改成轻骑兵一千人,重装长刀步兵五百人,轻装弩兵八百人,剩余七百人负责侦察、救护、战地工事,战地信息等专职。
黎芸也顺着这个思路给海上护卫队改编,主要是压缩艨艟巨舰的使用,扩充突击小艇的使用规模,核心要点就是要给部队提速。
一月之内,钱王府的两大护卫队已经焕然一新,而且操练也不曾停歇一刻,实力提升不少。
是该打一仗了,验验成色了。
孙安决定先拿东余岛上的东瀛倭寇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