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慢慢染上云霞,被太阳拉长的树影倒在崎岖不平的路面。
蒋子尧跟林清一人戴着一顶遮阳用的斗笠,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走在回村的路上。
林清身子不好,路上又太过颠簸,蒋子尧便放慢了速度,在下面垫上了厚厚的垫子。
这会儿还有些热,林清手中还捧着一个带着木勺,盛着带冰的果饮的竹筒,偶尔路上没人了,他就凑过去喂蒋子尧一口,也好凉快些。
蒋子尧喝了后,笑着伸手将他被风吹下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这是林清跟他一起送冰和果子的第三天了,自从第一次察觉有人跟踪后,第二日他又察觉到一次,不过都没跟着他出城,而且最近两日也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那些人看在袁家面子上放弃了。
蒋子尧正在思考明日还要不要让林清跟自己一起,虽说他尽可能放慢了速度,但在外终归是没有在自己家里舒服的。
不过他也不确定那些偷窥自己的人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会不会趁自己不在打听到他家里来。
随着大河村越来越近,蒋子尧他们二人也遇到了不少村里人,如今各家各户稻谷都已经收完了,也晒干了。
除去过些日子交税需要的,大都会选择留下一小部分,将大部分稻子卖钱,这也是农户一年到头收入的主要来源。
每遇到村里人,蒋子尧就很是礼貌的跟人打招呼,那些人见了他,也都会露出个笑容,跟他说上一两句。
村里人现在都知道蒋子尧年初买的果树,结了不少果子,现在还有人每日拉着一车木筐去他家里拉果子,他自己下午也会送一车过去。
听说是都卖给了县城一家很火的铺子里,那老板也是个好人,大热天的,偶尔还给人送冰。
蒋子尧也是个孝顺的,有冰也常常会往蒋爷爷奶奶两位老人那里送一些。
又能干,又有孝心的,村里可有不少老人羡慕蒋爷爷蒋奶奶呢!
不过没办法,像蒋子尧那样有本事,能挣大钱的人还是少数,他们更多还是普通人,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不过看着人一天三车果子往外拉,村人也都再次坚定了明年一定要种果子的决心。
没准也能跟蒋子尧一样,多多少少挣点钱呢?
就是挣不到钱,能吃到嘴里当然也是不错的。
再往前走,刚好遇到蒋大伯跟蒋大哥,蒋立三人。
蒋大伯家在今年春耕后便从村里人买了一头牛,如今半年过去,这头牛也长了不少,不过如今还是半大牛犊,拉稻谷去卖还是太过勉强,因此他们还是借的别家牛来拉稻子去卖的。
“三哥三嫂你们回来了。”
今年算得上风调雨顺,家家户户收成都不错,现在马上又要有收入进账,蒋大伯父子三人笑容不断,蒋立更是一见两人就热情的打招呼
最近这段时日天天在太阳底下忙碌,蒋家父子三人都晒黑不少,尤其是蒋立,比年初灯会时黑了许多,一笑起来,一口白牙就特别显眼。
“嗯,刚从县城回,大伯你们这是要去县城还是镇上卖?”
他们这里镇上跟县城都是有粮铺的,两个地方粮价相差不大,但有时也会有一些小波动。
平日也就罢了,但现在正是卖稻子的时候,那一点波动积少成多也不少了。
村里人一年到头都指着庄稼挣钱,卖之前自然是要好好打听打听。
“去镇上,”蒋大伯笑呵呵回答,“听说县城镇上都新开了粮铺,比往年价格高不少,你大哥已经打听过了,这两家价格都是一样的,镇上离得近一些,就不跑那么远了。”
他们这里稻谷都是按照一石的计量单位来卖的,一石也就是120斤,碾去谷壳后约摸七八十斤左右。
往年带壳的稻谷一石都是一两一钱左右,今年的蒋大哥打听过新开那家铺子竟然出价一两二钱银子。
而一亩上等田,约摸能出一石又1/3石左右稻谷,也就是按照今年的价格,一亩上等田能卖一两六钱银子左右。
这个价格对农户而言已经是很高的了,因此,一打听到这个价格,他们就赶忙借了牛车去卖。
生怕人家稻谷收够了,届时再卖个低价,到时才是没地方哭呢!
听蒋大伯说了价格后,蒋子尧跟记忆中一比,确实高了不少,他也为能把稻谷卖出好价格的蒋大伯一家高兴。
说了两句后,蒋子尧见天色不早,让他们赶紧去镇上去了。
蒋大伯欲言又止的看了蒋子尧一眼,最后露出个笑容,跟两人匆匆告别。
“大伯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林清扭过头,迟疑开口。
“应当是想问咱们卖不卖稻谷吧,”蒋子尧微微一笑,蒋大伯的表情和目光太明显,一直在他和牛车上的稻子来回看。
“虽然咱们家稻谷还有不少,交完税后也能剩许多,不过现在家里银子够用,咱们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吃!”
不说那三亩水田肯定比村子里任何一家上等田亩产都要多,就是育种时蒋子尧折腾种子都催生出好些稻谷。
若是有人进了他们家粮房,肯定会吃惊于他们里面粮食的数量。
——跟他们现在拥有的田地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起码也要多了好几倍。
到家后,两人便闲了下来。
哪怕是在县城待了好一阵,等太阳没那么毒辣了才回来,但一路上两人衣服仍是被汗水浸湿不少,黏糊糊的,两人干脆烧了热水,沐浴一番。
等他们沐浴好后,这才一身清爽的搬了凳子坐在回廊下堂屋门口吹风,顺带晾头发。
还没等两人头发干透,太阳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了,天地间变得很是白亮,没有一丝阳光,空气也渐渐变得闷热,湿润起来。
蒋子尧抬头看了眼天色,“应当是要下雨了,进屋去吧。”
“我先把屋里窗子关好。”说着,林清便起身先去了厨房。
蒋子尧也没闲着,他来到院子看了看野牛,在新家适应良好的野鹿,又将东西收了收。
等忙完这些,雨水还没落下,蒋子尧刚刚沐浴过换上的衣服似乎又有些粘腻,他将衣领稍稍松开了些,从后门进了堂屋。
堂屋和卧室放的都有冰块,倒是一下子又凉爽下来。
刚关上后门,室内光线暗下来的同时,窗外猛地从穹苍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雷声,屋外雨水也哗哗的从天上掉落下来,雨势迅疾,大雨倾盆。
更是有连绵不绝的雨线斜斜被风吹到回廊下,临近屋门,蒋子尧赶忙拉着站在堂屋门口的林清往里面躲了躲,站在回廊下的骨头也一溜烟钻进了屋子。
“幸好是这会儿下,若是再早些,恐怕就要淋着大伯他们了。”
蒋子尧担心的是淋到人会受风寒,但他也很了解,相比起自己,蒋大伯他们几人肯定更担心淋到稻谷。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个小时,便雨过天晴了,太阳又重新钻出云层,高高的天边也架起一座峋烂的彩虹桥。
这不是蒋子尧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看到彩虹,然而每次见到,都会惊叹于自然之美。
这可比在现代曾经看到过的,颜色浅淡且小的彩虹好看多了,是真的像一座巨大的,建在空中的,带着七彩光芒的桥梁。
站在回廊下,蒋子尧左手将人搂进怀中,两人一同抬头望向天上。
不过林清很快收回目光,侧着脑袋看向身旁的人,他从小到大彩虹看得多了,对他来说天上的彩虹还不如蒋子尧好看。
看着对方俊朗的侧颜,林清不由弯起了唇角,又朝人身上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