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蒋子尧那声笑,接下来的时间林清硬是一句话没说。洗漱收拾都是默默的,直到天色完全黑透要睡觉的时候。
蒋父生前是个木匠,挣的钱不少,但无奈读书费用更高,是个长远花钱的事,因此并没有在房子上多花钱。是以,蒋家院子虽然大,但是房间并不多。
除了蒋父蒋母住的主屋,就是堂屋,还有东西各两间厢房,以及一间厨房。
东厢房一间是蒋子尧的住所,一间被改造成了书房。西厢房一间用来盛放粮食,一间用来装柴火和一些杂物。
蒋母刚去,主屋肯定是不可能睡的,书房空间不大,两个书架一个书桌又是蒋父特意打造,也没有睡觉的地方。
现在两人就面临着睡一间屋子的问题。
前几天蒋子尧昏迷期间,正是蒋母停灵的时候,林清睡觉都是倚着墙,趴在桌子上睡,也没有好好睡觉的时间。
现在就不一样了。
蒋子尧看了看林清,又看了看他醒来时睡的床,床也是蒋父生前做的,这时候的人东西坏了舍不得丢,像床这种大件更是打算睡一辈子的,蒋父是木匠,给自家儿子做的自然不会小。
装下蒋子尧,林清两人绰绰有余了。
蒋子尧前世从开始住宿上学开始,就再没跟别人一起睡过,末世来临后,朋友兄弟情人反目成仇的事并不少见,谁知道会不会背后给你捅一刀,更没有跟别人一起睡过了。
但是现在条件如此,他总不能让对方或着自己去睡柴房粮房什么的吧?
能不能睡是一方面,现在他们两个人是在官府过了明面,上了户籍的夫夫,传出去也不好听。
而且总不能一直各睡各的吧?
蒋子尧想着,从一旁的木箱中拿出一床被子,递给林清:“时间不早了,这几天你也累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林清垂着脸,没有说话,只有抱着被子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显示出了他此刻的紧张。
躺到床上后,林清才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两人是夫夫,做那种事情是应该的,但他并没有准备好。现在一人一个被窝倒是挺好的。
蒋子尧也没打算这么早做最后一步,他觉得恋爱该有的顺序还是要有的,先两情相悦再自然而然的亲密。
现在两个人都还不怎么了解呢。
而且……他现在头上还有伤,脑子里多出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捋顺,理清,谈这个也不是时候。
第二天一早,蒋子尧早早就醒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好,蒋家西边就是大山,时不时会有风声,动物的叫声传来,东边的邻居养了不少鸡鸭,晚上也时不时叫几声,还有村里的狗……
在末世一点响动都要格外注意,一不小心性命就没了。所以蒋子尧睡觉都是格外警惕。
现在穿越了,这里安全祥和,不会时时刻刻有性命的威胁,但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改掉的,只能说慢慢来。
床内侧的林清睡得还很熟,呼吸很平稳。
蒋子尧没有打扰他,悄悄下了床,准备弄点东西吃。
可能是身体正在恢复,亦或昨天动用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木系异能消耗太大,他现在饿得很。
煮了个粟米粥,四个白水煮蛋,顺手摘了后院半大的小青菜清炒了下。
做好后,蒋子尧看林清依旧睡得安稳,眼下能看到淡淡的青色,想来蒋母停灵这几日没好好休息。
蒋子尧也不叫他,把自己那份早饭吃了后,就朝蒋爷爷蒋奶奶住的蒋家大院去了。
这会村子里也热闹起来,有孩童的哭闹声,大人的交谈声,狗叫声,家家户户都有升起的炊烟,一片祥和。
有打开大门看到蒋子尧的,脸上露出个笑来:“三娃子醒了,没事了吧?这是要去大院吧,前几天可给你爷爷奶奶担心坏了!”
面对淳朴的善意,蒋子尧从记忆力翻出这人,微笑以待:“没事了三爷爷,劳您挂念,我赶紧去看看爷奶去。”
大河村村子不大,家家户户基本都沾亲带故的,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蒋子尧得叫一声三爷爷,蒋子尧在蒋家这一辈排行第三,是以,打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一辈基本都是这么叫的。
蒋家大院差不多在大河村最中间,说是大院也并不是很大,是蒋父三兄弟从小住着的地方,后来分家另建宅院,这里就这么称呼了。
蒋爷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早就嫁到附近其他村子里,几乎只在逢年过节回来。
按照大安朝的惯例,蒋爷爷蒋奶奶是跟长子蒋满一起住的,也就是蒋子尧的大伯,蒋父蒋正排名第二,还有一个三叔蒋丰。
在蒋子尧的记忆力,蒋家人都挺好的,蒋大伯和蒋三叔在蒋父去世后,平日对他们也是多有照看,地里的活忙不过来搭把手都是常事,遇到什么村里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也给帮着撑腰。
来到门口,刚好跟出门挑水的蒋大伯撞了正着。
“哎,三娃子醒了!”蒋大伯一看他,肩上的扁担都没来得及放下,拉着他的胳膊左看看右瞧瞧,声音里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还没等蒋子尧说什么,蒋大伯拉着他的胳膊大步朝院内走去,声音洪亮:“爹,娘,你们看,三娃子醒了。”
他这句话把屋内众人都引了出来。
蒋爷爷蒋奶奶已经有六七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平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但身体还算硬朗,这时候也是前两个出来的。
两位老人比蒋大伯更是激动,二儿子早早就没了,二儿媳也没了,老二家就剩这么一个独苗苗,还在阎王爷那儿走了一遭,这时候能醒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两个老两口可是再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哟。
“三娃子啊,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蒋爷爷拉着蒋子尧的手,把人看了又看。
一旁的蒋奶奶也是拿着手帕抹眼泪:“你可算是醒了,谢天谢地。”
蒋子尧还从没被人这么关心过,有些无措,但心中却是暖的,同时,又有些占了人家孙子身体的愧疚。
“爷,奶,我没事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不用担心。”
一旁的大伯娘刚从厨房出来,也是笑吟吟的:“刚好饭好了,子尧今天就在这吃,也好好陪陪你爷爷奶奶,这几天大家都担心坏了。”
蒋子尧是吃了饭过来的,这时候自然是吃不下了,但碍不住众人热情,最后手上也端了一碗白粥。
跟昨日他刚醒时吃的差不多,都是比较稀的,一碗里没多少米,大都是水。再想想昨天做饭时林清眼中溢出来的心疼,蒋子尧就知道,农户里平日恐怕是没几家放开了吃的。
一同吃饭的还有蒋大伯的大儿媳,至于蒋大伯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则是到县城码头做活去了,眼下还有几天收苞谷,趁着这几天有时间,能挣一点是一点。
农户靠着庄稼一年是挣不了多少钱的,闲了去做活,打打零工,钱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吃完饭,几人的情绪都平稳不少,蒋子尧跟着一同进了堂屋。
“爷,奶,大伯,这几天娘的事有劳你们费心,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没有送她最后一程。”
说到刚没的二儿媳,蒋爷爷叹了口气,眼中的亮光好像也暗了不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倒是你,我自作主张停了三天,你可怨我?”
当时孙子磕到脑袋昏迷,王大夫看了也说不出什么时候醒,等了三天蒋爷爷才做了决定,可若是早知道他三孙子这时候醒,等七天也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