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龙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房间内,身上的衣服都被扒掉了,暂时看不到窗户和门。准确地说,他是被冻醒的,人背靠冰冷的水泥墙壁而坐,身体忍不住发抖。他的手脚并未被捆绑,可以自由活动,除了寒冷以外,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他不久站起身来,开始查看房间并活动腿脚,加快血液循环,增加热量,对抗寒冷。
他很快找到金属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内部没有任何把手,也找不到到窗户,明显是一间牢房。他没有在房门前停留,肯定打不开,无需浪费力气,更何况对手必然在监视,只是尚未发现隐蔽摄像头在何处而已。他光着脚在房间内慢跑,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但是饥饿感却更为强烈。
接下来几个小时,他一直靠锻炼对抗寒冷,却因饥渴而体力不支,最后不得不躺在水泥地面上,侧身蜷腿,双手塞膝盖间,以此来保暖。他暗自保留了部分体力,不想被对手摸清虚实,留待有脱困机会时在使用,目前情况下,只能咬牙忍耐。他清楚这是对方在进行审讯前的准备,通过对肉体折磨来消磨自己的抵抗意志,然后再开始正式审讯,事半功倍。
他对这种审讯程序不陌生,基本是西方大国情报机关惯用的套路,简单有效,一般人还真扛不住。没过多久,饥渴和寒冷令他昏昏欲睡,朦胧中想起了瓦莲京娜,笑靥如花,娇美动人,多少能抵消一些饥渴和寒冷。但牢房内很快响起极度刺耳的声响,立时便将他惊醒,瓦莲京娜消失不见,只有暴响充斥其间,令人难以忍受,几乎要发狂。
他明白这是对手的疲劳折磨,不让自己有任何休息的机会,直到精神和肉体彻底崩溃为止。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知道如何应对,保持镇定,心静如水,暴响对他影响有限。不过身体还是要做出本能的反应,双手捂耳,身体尽量蜷缩,不断翻身,以免被对手看出破绽,相当老练。
刺耳的暴响持续了十分钟,随后戛然而止,牢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暴响对郄龙的影响不大,但一直蜷缩在地上不动,似乎被折磨的无力挣扎活动,狼狈不堪。没过多久,暴响再度传来,更加刺耳,时间也更长,至少持续了二十分钟。他依旧从容应对,不过身体的反应却更为强烈了,不断在水泥地面上翻滚,最后躲在牢房墙角处,蜷缩成一团,似乎要钻入角落里躲避,表演才能不比瓦莲京娜差多少。
暴响持续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加重加长,显然不把郄龙折磨崩溃是不肯罢休的,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郄龙当然清楚对方的意图,不久便故意显露不堪折磨状态,挣扎靠近金属牢门,不断大力拍击,最后用头撞门,大声恳求对方停止暴响。他很快就磕碰了额头,鲜血流淌在脸上,明显处于失控状态,崩溃在即。
不过暴响又持续了五分钟,直到郄龙瘫倒在牢房门前,这才停止,重新恢复安静。没过多久,金属牢门被打开,两名高壮的男子迈步而入,直接将瘫倒在地上的郄龙拽起,拖出牢房,沿着昏暗走廊快速前行。郄龙并非真的崩溃,尽管看上去极为虚弱,不过体力仍在,有把握对方两名高壮的男子,但却为采取任何行动。
理由很简单,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清楚当前环境和地形,绝不能贸然行动,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格外谨慎才行。他被拖行了上百米,随后进入一个房间内,接着遭到冷水冲淋,感觉几乎要窒息。他稍后被弄干身体,换上一套橘红色的囚服,带上金属镣铐,最后套上黑色头套,这才被带出房间。
对方没给他穿鞋,继续拖拽而行,不久又进入一个房间,坐在椅子上,固定好镣铐,防止他乱动。尽管他带着黑色头罩,仍能感觉房间内的灯光很明亮,而且除了两名看守外,还有其他人,情况不明。他估计是要开始审讯了,遂继续保持身体虚弱的状态,不时打喷嚏,凉水澡的滋味并不好受。
郄龙黑色头套很快被拽掉,灯光刺目,暂时看不到房内里的人。他手脚被固定在座椅上,动弹不得,无法抬手遮挡刺目的灯光,只好闭着眼适应,数分钟后才完全睁开。他睁开双眼后,马上就看到铝合金桌子对面坐着一名身穿便装的男子,年约三十上下,带着眼镜,很像是坐办公室的文员。
两名高壮的看守分立郄龙身后,身穿MC全地形迷彩作战服,上面没有任何军衔标志,留着军人标准的短发,面容冷峻。便装男子主动向郄龙介绍自己名叫迪安,负责这次审问,希望能得到他的配合,并未透露身份和所处地点。他没有马上开始审问郄龙,而是将准备好的食物推给郄龙,两个汉堡和一壶热咖啡,外加两根鸡腿,看上去很不错。
迪安随后示意看守解开郄龙的手铐,方便他吃饭,似乎并不担心他反抗或逃跑。郄龙没有说话,很快开始吃饭,对方没有在食物能下药的必要,可以放心吃。他确实坏了,在医院里靠输液维持营养,并不觉得饥饿,但被俘后没有吃任何东西,也不知饿了多长时间。他不久吃完汉堡和鸡腿,热咖啡喝掉半壶,饥渴感大为缓解。
迪安没有让看守重新给郄龙带上手铐,取出骆驼香烟和打火机,自己点上一支,然后递给他。郄龙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希望能来一瓶矿泉水,咖啡煮得有点浓,还是感觉口渴。矿泉水很快被送来,不止一瓶,摆放在桌子上,任由郄龙随便喝。他随手拿起一瓶打开,小口啜饮,继续沉默不语。
迪安给自己倒一杯咖啡,品尝过后对郄龙道:“很抱歉,咖啡煮得确实有点浓,我能知道你名字吗?”
郄龙皱眉道:“我遭遇了风暴,完全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迪安依旧面对微笑,手指桌上的食物残骸道:“我的诚意已经表达过了,希望能得到你的尊重,尽快结束审问,大家都省事。”
郄龙摇头道:“我的确是失忆了,什么也记不起来,审问也是耽误时间。”
迪安抽着烟道:“你让我很失望,看来只能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了,希望能有效果。”
郄龙清楚迪安所说的方法是什么,不等有所准备,看守的拳头便迅猛落在他的小腹上,连续十几拳,力道极强。他试图抬手格挡,却被另一名看守死死控制住,被动挨打。他有能力摆脱看守的控制,但目前没有任何脱困的机会,必须忍受坚持,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引起对方的警觉。
他不久便被打得呕吐起来,吃掉的汉堡全吐在桌面上,味道相当难闻。被他很快被看守按在桌子上,面部压在自己吐出来食物内,双肋连遭重击,很快便痛得无法呼吸,不断挣扎。他可以忍受看守的痛击,故意挣扎是不想被多方摸清虚实,当前的折磨只是试探,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刑讯的关键不在折磨肉体上,而是双方的心理较量,找到对方弱点,一击即溃。迪安起来离开桌子,站在房间的角落里,防止被呕吐物飞溅在身上。他没忘带走咖啡杯,小口喝着,神色平静地注视看守痛击36号犯人。他本能觉得此人很难缠,想撬开他的口并不容易,需要花些时间和精力,但他喜欢有挑战的工作。
这里是M国情报局的黑狱,关押的全是不能曝光的目标,其中不排除有极端分子,但更多是敌国情报人员和重要人士,从他们身上可以获取很多极有价值的情报。36号犯人是新送来的,背景资料不详,怀疑是C国特工人员,与B国萨拉奇港的袭击案有关,需要尽快获得口供和情报。
萨拉奇港的袭击并未造成多大危害,释放的化学武器被及时控制了,只有数名军警死亡,影响有限,港口目前因恢复正常运转。不过36号犯人却被标注为A类,表示优先处理,目的是获取一个名叫瓦希德的下落。迪安也是情报局的资深特工了,却并未听说过瓦希德这个名字,不知局里高层为何要优先处理,具体情况不明。
他没有36号犯人的详细资料,只能暂时按照标准程序来,高层要求4时内有结果,时间紧迫。他清楚心急也没有,通过目前的观察,36号犯人显然是个老手,具有很强的反审讯经验,不是很好对付,看来今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他不久示意看守停止殴打,先把36号带回牢房,稍后开始下一轮审讯,自然要增加强度。
他还有三天就要轮休了,本来已经开始准备交接工作,局里高层却突然送来了36号犯人,心情很不好,却又不得不尽快进行审讯,希望不要影响自己的轮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