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有一人推门而入。上元抬眸看去,是穿着一身青衫的繁花熙。
“你已安顿好了?”上元问。
繁花熙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来,在上元屋中翻找出一个细口青瓷瓶来放了进去拿到上元桌案前道:“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这边有下人打扫,干净的很。”
上元就这花香连打两个喷嚏,伸手将桌上的花连带着瓶子推远了道:“我之前就与你讲过,我不爱此花,你怎的又拿过来了。”
繁花熙一愣,才低头将花放在地上道:“啊,近来事多,我都忘记此事了,怪我。”
上元拿帕子掩住鼻子,随意道:“我常觉得你对我好的有些不太寻常,毫无缘由。”
“对一个人好要什么缘由。”繁花熙摆弄着地上的花,指尖轻轻一捻,红色的汁水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指尖她也并不在意,只是将手在上元摊开的书册上抹了抹,将红色抹在册子上。上元屈指弹开她作弄的手指,道:“你若是也不喜欢,就不要弄它了。”
繁花熙摊手道:“好吧,听你的便是了。”
这里的天气较为反常,上一刻还是晴空,这一刻就打了声闷雷,豆大的雨唰的落了下来,砸在窗檐上。上元起身将窗户关小,看到外面细密的雨丝,便站在窗边看向外面院中的花丛道:“落雨后,顿时就觉得自在不少。”
繁花熙大发慈悲的将手里的残花放过,走到上元身旁,看着外面的大雨将手伸了出去。雨水将她手上的汁水冲刷干净后,她又把手伸了回来。看着湿润的指尖道:“你在繁家,不觉得无聊么?”
上元偏头看她,她接着又说:“我总觉得,人在这世上无聊透顶,日复一日,消磨着。着实是无趣。也没有个什么事以供消遣。”
“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平平淡淡足矣。”上元侧过身倚在窗檐上听着雨声,心中各种思绪短暂的安静下来。
“毫无追求。”繁花熙评道。
“嗯”上元笑着伸出手遮住窗下的一朵花,笑说:“大抵是吧。”
繁花熙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上元的侧脸静静出神。这世上相似的人并不多,只是略有的那么几分也足够她追忆故人了。
雨虽大,但下了一会儿便停了,繁花沅坐在屋中,腿上卧着狸猫,乖巧又安静。
她手上捧着一卷书,心中却不怎么安宁,蓦地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姐姐正散漫的走在路上。她愣住,又移开眼,将自己手里的医书合上,放在床榻旁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腿上的小猫。不久,叹了口气,闭上眼躺下。
她自出生,就日日被笼在优秀和神童的阴云下,直至今日,都无法摆脱。
上元虽纠结,但并未多做停留,不日就告诉繁花熙她们要离开的消息。
繁花熙很是惊讶,听上元说要去报仇时便说自己也能去,被上元拒绝了。“花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等我报仇归来后,去辰春谷找你,好吗?”繁花熙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放他们走了。
上元三人坐船沿河一路向北,朝着东边行去。
“距离这最近的渡口在何处?”
“不远,再行十五里就到了,好似是祚州。”
“行,加快速度,今晚在那处停一晚,明日再走。”
“好嘞。”
上元从屋中搬了个椅子出来坐在甲板上看着两旁的河岸,忽然听船工们聊着,兴趣上来凑过去问道:“为何要停一晚?”
船工们见她衣料斐然,便知是船上那交代的贵客,纷纷住了嘴,不敢应声。上元掏出把折扇来半遮手,手里掏出个钱袋子来塞给离她最近的一个船工悄声说道:“一点心意,你们辛苦这么久,停泊也可以去买点烧酒喝。”
船工连忙退后,支支吾吾道:“这是万万不敢的。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忙去了,其他人也不敢多留,还不等上元再说什么,一片全部散开了。上元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钱袋子收回袖中,继续半躺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河岸两旁。
忽然,一团迷雾让她坐直了身子。
迷雾并不像其他浓雾一般四处散去,反而紧紧笼在一起,好似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一般,若是有表情恐怕还是一副委屈相。上元微微皱眉,想起曾经在城中险些窒息而死的经历,身上不禁隐隐作痛。
她想叫来船工开船过去看看,但船上的船工们都避着她,四处都找不见人。眼见着船要过去了,上元也无可奈何的坐下。
水流越发急促,不须一会船就游过了刚才那处。她见两旁景色倒退的速度,拿出折扇抵在自己的下巴处思索。水流急促一般是河水过深坡度较大,但此处的河流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况且两岸并没有什么高低起伏的山势,照理来说不会如此湍急才对。
上元正思索着,船身忽然猛地一震,她稳住身子站了起来,那些船工也跑了出来道:“它来了,它来了。”
船上乱作一团,但不到片刻又稳了下来,船工们抱着一桶桶黑水向下倒去。上元不知倒进去的是什么东西,但也不敢此时开口问,只等他们忙完,见船稳了下来才敢开口。
船夫们劫后余生般的坐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道:“这,唉,这怎么说呢,是前些日子这一块就不太平,好几个船商在这都莫名其妙地沉船了。有一个船商是个什么官的亲眷,那官员心里不满,就找了什么提督、都督的,过来瞧了一番,一船三五十人,就逃回去一个,说是有水怪,没几日,活下来那个,也死了。出了这档子事,大家也不敢从这条路走了,但是生意还要做,逐渐也就摸索出来,这玩意怕黑水。”
刚说了几句话,船又摇了起来,上元扶住旁边的甲板,就看见姜辰时和善惊鲵正互相搀扶着从船舱里面出来。
三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船身从中间被劈开裂成两半,上元立即起身跃至两旁,善惊鲵也将姜辰时提到了最上面。姜辰时拿出身侧的骨笛,快速吹响,船下传来一声闷响,一只鱼尾从水下扬起朝甲板上拍下来,船夫们忙着扒再在船板上,四下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