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乐?你怎么在这?”脸还是熟悉的脸,浑身却是不同的气质。萧明乐也穿着一身盔甲,只是外面还披着一层白麻衣,上元这才发现吕老腰间也系着一条白色麻带。
几人往前走去,萧明乐站在前面引路,闻言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很快便又收了回去:“先前随兄长来此处御敌,敌人未退,我便留在这里了。”
他们的居所距离这里不远,甚至看起来像是一个新搭建起来房子,看着十分简陋,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穿着盔甲的士兵在街中穿行。白色屋子门口挂着灯笼,走进去就是一个一进的院子,在院中停放着两具棺材,将本就不大的院子占去大半的位置。
“前几日刚刚停了一仗,还没来的及下葬,抱歉啊。”萧明乐对上元三人说道,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偏房,请他们在屋中坐下。
又去拿了茶杯给他三人倒水,上元立即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原本那双洁白顺滑能绣出不少漂亮图案的手,现在已布满了伤痕,有些好了,有些还发着红,仅仅止了血。
“这里没有茶叶,就麻烦你们喝点白水了。不过好在此处的井水干净,也较清甜。”萧明乐也没有与上元虚伪推辞,见她倒的顺手,自己也坐下了。只有这时候,上元才能隐隐看出一些她过去家中娇宠长大的影子。
“明乐姑娘说笑了,我们也是粗人,哪那么多讲究,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就可以。况且师父在这都不挑,我们这些做徒弟的难不成还比师父金贵不成。”姜辰时从上元手中拿过茶壶,自然而然地将吕老、上元、他自己与善惊鲵的茶杯里倒上了水,上元直接喝了一口,这井水确实不难喝,隐隐有清甜之感。
感到此,她眉头一皱,直接问道:“这井水为何会是甜的,若是有人投毒在水上下功夫,那岂不是发现不了。”
萧明乐笑了笑,给她又倒了一杯:“你倒是有几分吕将军的智慧了。将军刚来那日,就想到了这层,便叫军中医师在水中放些能将水净一净的东西,净过之后,再用火煮沸,便有了股甜味。若是某日这甜味没了,那水定然是喝不成了。”
见上元还准备说什么,她继续道:“这几日休息,将军又组织我们从军中挑些机灵的人,将镇中的百姓从后山带出去,迁到安全的地方,这样日后即使城破,至少也不会使无辜之人受难。我还是经验太少,不知道这层,问了才知道,哥哥他们先前就已经叫人暗中将老幼妇孺迁出一部分了,剩下的大多都是自愿留下了的壮丁。”
说着她看了眼吕老:“但将军说,留下是无效的牺牲。”
几个人说了会话,吕老和姜辰时、善惊鲵出去了。留上元和萧明乐在屋中。
上元看着萧明乐,忽然道:“我今日,一下都没认出你来。你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这人啊,总有成长的时候,你现在,不也和前几日不一样了么。”萧明乐说道,上元听着,皱了皱眉,她岔开话题看向门外的那两具棺材:“那,都是你个哥哥吗?”
“嗯。”萧明乐也看过去。
两人之间静了一瞬,上元才恍然觉出自己这话说的不好,姜辰时曾告诉她不能随意提别人的伤心之处,可她看萧明乐平静的表情,却又察觉不出到底是伤心还是不伤心,便试探说道:“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你眼睛哭得像只白兔子,红红的。”
萧明乐笑了笑:“那时年纪小,遇到个什么事都要激动一下,哭得确实惨了些。”
“那你还伤心吗?”上元脱口问道。说出口又在心里拍了拍自己的嘴,实在说的太快,这定然是伤心的。
萧明乐摇了摇头:“这世道哪给人留下伤心的时候。“她话一转:“听吕将军说,你们三人武艺有了不少精进,虽然我知这样自私,但还是求你,能够帮帮我,帮帮这城里还在的,还活着的人。”她看向外面:“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哥哥,不希望别人也失去自己哥哥、丈夫、弟弟或是阿爹。”
“可,我们能帮到什么呢?”上元将视线收回,落在萧明乐的身上,她懒得去懂什么大义,但既然朋友开口了,那帮上一帮也不是不可。只是她自觉自己是个莽夫,虽会点武,但也没有一人将所有敌人打退的能力。
“你一向无拘无束,想法多变,而辰时心思缜密,你们二人正好互补,这守城之法虽多,可我对这方面不甚精通,若不是吕将军在,说不定我已早已下去一家团圆了。你和辰时帮我想想法子,如何将这城守下来。”
这事听起来倒不难,只是将一座城守下来,这么大的城门楼子立在这,总不能随便叫人推了去。
“他们多少人?”
“约莫五六万吧。”
上元放在嘴边的茶水一顿,她虽没有具体的概念,但也看得出,这座小城里也就不过一两千人撑死了,这岂不是用一颗脆蛋去砸石头么,这怎么守。可这话都应下了,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失了面子。
“唉。”萧明乐叹了口气,上元看过去:“吕老先前在城门上看到你们时,说你们几个人武功极高,是他教出来最厉害的徒弟,别说这区区五万人,哪怕是十万,你们都能顺利的解决了。可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我也知道你一向聪慧厉害,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事,确实难度大,做不了,也没事。”
这话即给上元戴了高帽,又用了激将法想激一激她。可她毕竟不是单纯恶莽夫,自己也算有些脑子,这里的话意怎么听不出来。上元思考片刻:“我愿意尽力帮你,但至于能帮到什么地步,我的能力也摆在这里,不敢说什么大话,做什么委托,只能试一试。”
“尽力二字,足矣。”萧明乐站起来朝上元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