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乐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话音闷闷：“这事说来也正常。现在北方战乱，南方有一些地方也被波及，人心惶惶，而陈昭昭的阿父做的又是布匹生意，既没有稳定的货源，也因战乱影响堆积的货物卖不出去。这次给她介绍的人家，家里有些薄产，最重要的是那人家里有做官的，路子广又稳定。那人吧，原本说是来看看，结果就瞧上昭昭了，所以她阿父便非要她嫁出去。”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黄叶纷纷落下，洒在他们的头上，上元抬起一只手接下掉落的树叶，看向树上的干枝，萧明乐叹了口气：“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家中族长父母开明些的，还有自己择婿的机会，大部分的，还是要听家里人的话。”
“你以后也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上元问她。
她摇了摇头：“我家家中哥哥多，虽然女子仅我一人，但我也不用委屈自己的婚事去换的家中荣华。”
沉默片刻，萧明乐撑起身子道：“反正在这里坐着也无趣，这样吧，你陪我一块做女工得了。”
说着还不等上元拒绝，朝下人招招手，丫鬟们就托着盘子从屋中拿起线团与布匹放置在石桌上。上元看着手中金黄色的树叶，问道：“这是什么叶子？”
萧明乐将桌上的黄叶扫进一旁丫鬟们拿来的布袋中道：“白果叶吧，我也不怎么晓得。”
上元看向她院子中另一旁在寒秋中依旧繁盛的花草，萧明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笑：“那些，都是我学插花中要用的，其实若是叫我说出都是些什么花草，我也说不出。女子必学的那些，我也就女红最拿手了。”
“喔。”上元应声，她和姜辰时坐在一边，看萧明乐熟练的定盘抽线，随即利落的绣了起来，那布子上连个线条都没有她就开始绣，上元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萧明乐一边绣，一边说：“你也别光看，你自己也试试呗。”
上元推开手边的布子和线团，将桌上的落叶捡起来放在绣布上，又去旁边的地上捡了一些瞧起来还不错，全部放在上面，静静地看着。姜辰时倒是拿过布子订在绣棚上订好，自己试着下针来回穿了几笔，见线条凌乱又放下了。
萧明乐被他们两人盯着，手却丝毫不犹豫，不多时，一只蝴蝶在绣布上初具雏形。上元啧啧称赞道：“你这手艺确实不错啊。”
萧明乐捂着嘴笑了笑，又换了种颜色，问：“你喜欢什么花？”
上元双手支在桌前想了想，拿起白果叶，支在阳光地下瞧着，道：“我觉得这个就不错。”萧明乐抬起头看了眼，叹道：“这怎么还有人连花和树叶都分不清啊。”
“呦，有人怕是绣不出来吧。”
上元和萧明乐对视一眼。两人互相做了个鬼脸，萧明乐才又说：“你什么也不会，平日里都做什么？岂不是整日都很无趣。”
上元趴在桌上仔细想了想，将手里的叶子转了两圈，略有些迷茫道：“不知道。”说着支起身子，看着远处地黄叶，道：“我也不知道每日要做什么，似乎能吃上饭就已经不错了。每日晃晃，无所事事。有时一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好似，是挺没意思的。”
“你这话说的重了。”姜辰时语气温和。“昨日在陈姑娘家，你同她讨论了一日的功夫技法，前日你在那位婶婶家也待了许久，晚上拿回来了个草编的小马说是你自己编的。你也不是每日无所事事。”
“噗”萧明乐笑她，她将绣盘上的布子取下来，又放了一张上去，道：“原来你还会草编呢。”说着，又问道：“不过，为什么你叫上元？这名字可不多见。”
上元摇了摇头，将她卸下来的绣好的布子拿过来仔细瞧，道：“我也不晓得，但是你这绣工着实厉害。”
“上元佳节，团团圆圆。这名字寓意极好。”姜辰时将自己的骨笛拿出来把玩，听他如此说，上元接道：“那你是辰时出生喽？”
“他叫什么？”萧明乐一边绣，一边问。姜辰时答：“姜辰时。”
“不过你的名字就挺好的，明媚，喜乐。”上元朝萧明乐吐了吐舌头。萧明乐偏了偏脑袋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三人在树下坐了许久，临走时，萧明乐将手中做好的香囊递给上元道：“拿着吧，估计你也没收到过旁人送的香囊吧。”
上元接过来道：“绣娘的活干得不错，明日我找些布子来，给我做身衣裳，也不算亏了你这手艺。”
“你这人真会蹬鼻子上脸。”
“某人不会是做不了所以才不愿意吧。”上元拿着香囊朝她做了个鬼脸，萧明乐作势要打她，她连忙跑到姜辰时的身旁，萧明乐将他们两人送到门口，上元走时又看了眼陈昭昭家门口紧闭着的大门，脚步慢了些。
她和姜辰时便慢慢在路上走着。
下午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照在金黄的落叶上，上元抬起头看着树上的黄叶，笑了笑。随即上前几步踩住姜辰时的影子，又特地跺脚。姜辰时身子一扭，躲开她的脚，她又追了上去。两人笑作一团。
“上元。”姜辰时忽然叫道。上元站在光中，回头看他，一脸疑惑。姜辰时又叫了一声，上元走过来道：“叫我干嘛？”
姜辰时道：“只是想叫你。”
上元皱着眉朝他的肩头拍了一巴掌，于是道：“姜辰时！姜辰时！姜辰时！”随后道：“无聊。”
说完向前走去，姜辰时正要追，却被路旁的香味吸引过去，他和走在前面的上元对视一眼，两人朝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走过去。原是一老婆婆推着一辆不大的推车，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床被子，上元指着里面的问：“这是什么？”
老婆婆掀开上面的棉被，一块块小果子一样的棕黄色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面前，老婆婆笑道：“这是去山上捡的茅栗，炒着吃最香。”
上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姜辰时，眼中的掩饰不住的想要。姜辰时思考片刻，道“那，装一些吧。”
两人装了半袋，这东西不仅少，还颇贵，饶是装得不多，也掏了好些钱。带回家，毕凡羽正在树上等着，上元把她叫下来，又叫善惊鲵也出来，四人围坐在桌前，看着袋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