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澄似笑非笑的看着静姝:“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静姝不答,用踩在他鞋上重重的一脚回应了此话。
他这才勉强止住笑意,正色道:“今日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三月将至,父皇有意派我一路北上云中郡春巡,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就当散散心。”
静姝抬眼,撞上了他琥珀色的眸子。
“要去多久。”
季云澄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一个月吧?要不了很长时间,怎么了?”
她垂下眼,仔细的思考了一番。
二月十五她并未毒发,赶在下个月中旬之前回来,便是最保险的。
更何况,这毒发是随机性的,万一下个月无碍呢。
思及此,她便痛快的答应了云澄的邀请。
“三日之后便出发,你简单准备一下。”
静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将季云澄驱赶走。
因为她等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浮屠传口信来说,找到了能为她解毒的人。
需要她前去面见一下。
晚间时分,诛情便前来,领她去了浮屠的家中。
见到面前人的那一刻,静姝惊讶的说不出话。
对面人却像是早有预料般的对她微微一笑。
“公主殿下万福,草民有礼了。”
“老先生,怎么是您?”
陆老爷子语气悠悠,莞尔道:“公主那日一念善意,种了善因罢了”
“公主殿下请将手腕递给老夫探查一番吧。”
静姝依言将手递了过去。陆老垫了张手帕在其腕上,静静探了半盏茶的时间。
“公主殿下,你体内的万载玄冰毒已经进入了平缓期,但今年一过,大概就要开始每月发作了。 ”
“还需快些解毒才是。”
静姝闻言微微垂眸:“那还有多久才可以解呢。”
“老夫亲自去找解药的话,半年足矣。”
“但还需公主手下的人一用。”
静姝微微颔首:“可。麻烦您了,事成之后,本宫自有重谢。”
陆老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您解毒的报酬,已经有人付过了。”
一阵寒暄过后,静姝就欲回宫,诛情和浮屠都正在外面等她。
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陆老突然出声叫住了静姝。
“公主殿下,若您信老夫,便听老夫一言。
赵国有早衰之相,公主切记早做打算。”
静姝闻言,侧头向他看去,本有些恼怒,却见对方一脸真挚之色。
“我已知晓,本宫身为一国公主,自然要与子民共存亡。”
“若是国破,父兄和母亲自然无法幸免,到时陪伴家人又有何惧。”
“多谢您的提醒。”
眼见静姝转身离开的背影,陆老微微一叹。
“时也,命也。”
……
走完这一遭,静姝的心情结结实实差了不少。
毕竟谁都不愿意听到这种不祥的预言。
但细细想来,确实有迹可循。
父皇上位之后,保留了皇祖父的中立之势,掌权二十年以来,几乎不曾对外讨伐,给了赵国百姓休养生息之时。
众国接壤之地,还夹杂着中山小国,常年滋扰赵国边境,属实为中庸派赵国的心腹大患。
魏国兵强马盛,在吴起,西门豹一干贤臣的辅佐下,国家快速崛起,称霸诸侯。
齐国临海,经济发达,国家富庶,虽然在战场上屡屡受制于魏国,但实力不容小觑。
楚国的优势在于地广,现任老国君年事已高,用人资质平平。
但楚国太子却是眼光毒辣之辈,不日便会登上皇位,更加不能得罪。
可想而知,这实力强盛的三大国,好像哪个都不是赵国能惹得起的。
其余小国实力平平,甚至不如赵国,不值一提。
更何况,魏国与齐国皆与赵国有交好之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赵灵王的决策若有一毫之差,赵国便将迎来灭顶之灾。
更何况,赵国内部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诚国公。
朝中大臣明面上拥护皇帝,实则想对外扩张领土的那一干大臣都暗地投了诚国公麾下。
像郑曜,江逸几人,家中皆的坚定的保皇派。
朝中局势越发紧张,不知道她的父皇到底准备如何应对。
希望父皇能拿出更好的对策吧。
……
此时,帝后二人正在殿中准备休息。
赵灵王站在季皇后身后,为其亲手拆着发簪。
季皇后看着镜中人略显憔悴的面庞,眸中染上了些心疼。
“阿衍,公务繁忙,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明日便喊御膳房做些补汤,瞧瞧你这脸色,哪还有以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低下头看着季皇后,语声低沉。
“薰娘,这么多年,倒是委屈了你。”
“委身在这小小的四方宫殿,不见天日,是我不好,没有实现当日陪你游历四方的承诺。”
季皇后脸上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臣妾自小与皇上相识,做夫妻十六载,薰娘从不委屈。”
赵灵王执起梳子,轻柔的抚着皇后的长发。
“薰娘,再等等。”
“等过些年,云澄能当大任了。”
“我便带着你,游遍七国名山大川…”
……
三日后
一列车队踏着朝阳离开了邯郸城。
为首的马车内,正是微服出宫的姐弟两人。
季云澄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手中执一茶杯,端得一放荡不羁的公子形象。
为了出行方便,静姝做了男子的打扮,待到地方了再换回女装。
此时她正一脸嫌弃的看着坐没坐相的季云澄。
他们这次出门,扮演了一对普通官家的兄妹。
至于为什么是兄妹,说来话长。
季云澄直说自己是男子汉,哥哥才能保护妹妹等满口歪理,静姝实在拗不过他才答应了此事。
云中郡,原是郑国公所守卫的领土,这里紧靠边疆,城墙外便是匈奴人的领地。
此次云澄接了父皇旨意,旨在探访边疆百姓的生活是否安宁。
从邯郸到云中郡,行车的时间大概就要五日,这一来一回,几乎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路上。
然而,温婉的官家小姐与公子形象在行车第一天后就宣告破灭。
静姝捂着自己酸疼的后腰,看向对面正毫无形象趴在小塌上揉屁股的季云澄。
“我不行了,这么坐五日,云中郡还没到,我腰先得颠散架。”
两个好动的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喊马车停下,叫侍从牵了马来。
骑马虽颠簸,也比在车厢里窝着好了太多。
如今在野外放纵马匹奔跑,视野开阔。
静姝感觉自己的心情都舒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