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山里这一番折腾,二人终于在天亮之前,重新回到了青竹小筑。
云澄打量了一番小筑里头的摆设,若说破败,倒也不至于,只是缺少点人气儿罢了。
但也实在算不上豪华,仅有简单的家具陈列在房中,看起来甚是单调。
他随着傅时晏进了屋后,随手就自来熟的抄起一个板凳坐下,还未开口,便听见傅时晏赶人道
“怎的还不走,一夜未眠,大皇子不需要休息吗?”
云澄撇了撇嘴。
“一夜都未合眼了,还差这点时间,这些草药你准备做甚?”
傅时晏并未作答。
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将草药分为两份,一份用纸包好放在一旁。
又出门去打了水,仔细的清洗了一下这一份草药。
将杂草撇了出去,拭干水分,整齐的摆放在桌上。
云澄不解的看向傅时晏,不明白他这一系列操作是要准备干什么。
直到他走进里间,端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炉。
云澄本以为他端了一个锅过来,走近了定睛一看。
炉体沿口饰云纹,下有孔丁纹,两侧置铺首衔环,腹部有麒麟张口为火门,炉角为三兽足。
云澄大骇,他哪还能不晓得傅时晏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炼丹?
铁炉虽制作粗糙,但确确实实是炼丹炉没错。
可这如此单一的草药,又如何能炼丹,就算能炼,又能炼出何丹药?
无人能解答他内心的疑惑。
此时正时兴道家思想,市面上多是所谓的炼丹师制作益气补血的丹药。
吃了能让人精神大好,吹的神乎其技。
云澄未了解过这些东西,也不知晓他要炼的是什么丹只能耐住性子继续往下看。
只见傅时晏走到柜前,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几种大不相同的草药,一同摆在桌面。
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石钵和石杵,先将草药分类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研磨碾碎,再接着生火,在铁炉烧透变红时,启炉置鼎,将药材放置于内。
接着将研磨好的不知什么物品一同倒入炉中,最后封住炉口。
云澄有一种颠倒世界观的离谱之感。
在傅时晏这一系列操作完之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既为质子,又如何学得这些本事的?”
“天生的。”
云澄大惊,缓缓抬眸看向了傅时晏金黄色的眸子,脑中有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猜测。
怕不是将他那双眼在天宫上的能力带下凡了吧,卧槽,这混蛋不带记忆带外挂。
转而询问他其他事项,但傅时晏的嘴就像闭合的蚌壳,撬也撬不开,季云澄只好作罢。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之时,屋中已经丹香四溢。
见傅时晏抬手,只听哧的一声,炉口周围泛起一股白气。
过了好一阵,他寻了一方帕子垫于手中,炉开,香味更甚。
云澄好奇的探头去看炉内的景象,十六颗浑圆莹白的丹药静置在炉底,一看就非凡品。
他不禁无语,这山上随意能采的草药和他那几帖不知道是什么药的东西混合起来,竟能做出看起来品相如此完美的丹药。
云澄暗暗咋舌。
刚想问傅时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傅时晏将刚成的丹药塞进了一瓷口小瓶。
随即又从柜中摸出两个一样的瓶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傅时晏对着呆若木鸡的他说道。
“大皇子若无事的话,就回殿内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就不伴驾在您左右了。”
语罢,便收拾了包纸的草药和瓷瓶,转身走出了青竹小筑。
竟是在给他下逐客令?
云澄愣了一下,当即决定厚脸皮的立马跟上。
开什么玩笑,认识了几千年,这点脸皮都能没有吗?
他实在有一肚子的疑惑无法解答,这炉哪里来的,这草药又是哪来的,这炼药的技术更是从何而来?
濯玉的能力他知晓一二,但也从未亲眼见过他炼丹,实在让他有点好奇。
依旧是从皇宫后的狗洞钻出,他二人并排走在大街上。
此时还为时过早,许多铺子还未开门,只有卖早餐的老汉已经收拾开摊,在一旁吆喝新鲜出炉的包子。
时间不长,走至一铺子前,云澄抬头一看,上面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季云澄料想应是要把东西放在这处售卖了。
只见傅时晏抬手叩了叩门,不一会一穿着白衫的老者将他二人引了进去。
老者先是看了看瓶中丹药的状态,先是震惊,而后目露出一抹赞叹之色,而后问傅时晏。
“小傅,这可是我给你那个炉子所炼出的丹药?这可是回春丹?”
“正是。”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道:
“你这些丹药若按市价售卖,一颗不会低于十两银子。
你这三瓶里面共有四十五粒丹,加上草药和蛇胆,我共算你五百两,你看可否?”
“这太多了,老先生。”傅时晏急忙推辞。
“草药和蛇胆算我送您的,只需告诉我丹药价格即可,炼丹炉都是您赠与我的。
我又怎好要老先生的银子,就将丹药与炉相抵了吧。”
老者和蔼的笑笑,并未将傅时晏的话当回事,依旧拿了五百两银子放于傅时晏手中。
只告诉他若是还有丹药下次尽管拿到他这里来售卖即可。
走出回春堂,云澄还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他问傅时晏:
“你与那老者如何相识的,怎的莫名其妙赠你一只炼丹炉,那丹炉虽粗糙,怕也值几百两银子。”
傅时晏无语,这人咋这么没边界感。但也确实不排斥他,便如实回答了。
“我无意中救了那老先生的命。”
原来是因傅时晏之前也经常偷摸上山去摘草药。
而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看见了因崴脚滚落山下昏迷不醒的老先生。
当即将老先生唤醒,带他去树荫下躲雨。
后来老先生知晓了他在卖草药的事情,以为他家穷需要补贴。
而后便让他有草药就拿去回春堂售卖。
又是无意间发现了傅时晏会搭配丹方的草药,便一时兴起拿了炼丹炉赠与他实验。
云澄惊呆了,他愣愣看着傅时晏一双金黄的眼,如此明显的特征,这老先生竟不知他是秦国质子。
还是因为傅时晏鲜少出露于人前,所以认不得?
普通百姓大概对于秦国都是恨之入骨的,秦人喜战争,时长骚扰他国边境,以至于赵国百姓对秦人很是反感。
这老先生竟是半点不反感身为秦国质子的傅时晏,云澄惊讶极了。
二人伴着晨光向王宫走去,路上云澄还不忘问了傅时晏一句。
“喂,咱俩也算出生入死过了,现在能不能说我们俩是朋友了。”
傅时晏不语,只是冰冷的面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勉强算吧。”
季云澄不满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
“臭屁大王,死要面子。”